13.碰面

梅小兰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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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箭之后,夜色下只剩北风卷过雪花的气流声,马车骤然停下。

    不知是错觉还是事实,萧成钰只觉得这一瞬突然起了风,穿过马车门帘往车厢里一阵倒灌,车顶的琉璃盏也护不住里面的灯芯,烛光闪烁明灭,仿佛下一瞬就要寿终正寝。

    萧成钰一口银牙几乎咬碎,她一把扯过还在发愣的朱易将他推向车门,自己伸手往车门顶端一摸,上面一个暗槽弹开,一枚精致小巧的铁袖扣和一把短刀已经落在她手里。

    几乎是在她拉过朱易的同时,第二根□□再次穿透车壁,“哆”一声射入方才朱易坐的位置上,空余一阵让人齿酸的箭尾颤动的“嗡嗡”声在车厢之中被放大回响。

    弩-弓射程远威力大,属于军中配置,由隶属兵部的军器监制造,再统一配入军队,每一把都有编号。

    民间若有人私藏弩-弓,轻则杖刑重则流放,京城唯一能配弩的军队只有禁军,而禁军直接归宫里掌管——后面的她不愿意继续想下去,她也不相信皇帝会要她的命,还是在这京都之中。

    普通弩-弓有一个致命缺陷,一箭发出之后,第二箭再配置时程序繁琐,就给了人能喘息的可趁之机。

    萧成钰将朱易推下马车塞入车底,将袖扣扣上手腕的同时压着嗓子咬牙说了一句:“你给我老实待着别动别添乱!”

    “成钰!”

    寒风裹着雪花飞舞,一不小心就要迷了人眼。夜空下一片漆黑,只有漫天白雪反射的一丝微光,就算面对面也看不清对方的表情。萧成钰握着手里已经黏了一层霜雪的刀,只等着朱易若敢多说一句类似“要死一起死”之类的废话就先给他来一个对穿的透明窟窿。

    好在他只是将身上披着的雪白披风解下给她,说:“穿上这个,我会保护好自己,你务必当心别受伤!”

    此时已经是深夜,今晚又是鹅毛大雪,她并不觉得禁军巡防营会兢兢业业地按点巡防,她也并不能肯定若当真出声求救后招来的巡防卫里会不会有人在背后再给她补一刀。

    即便她出了声,率先惊动的也只会是藏在暗处的这个杀手。

    前几年她虽然读了不少书,最实用的道理却是从军营里学来的——以眼还眼以牙还牙,对方射了她两箭,她若不还回去,不用等赵祥和来抽她,她自己都要先一步自裁以谢天地了。

    她将朱易的白色披风裹在身上,藏在马车之后闭着眼数着自己的呼吸,听背后又“哆”了一声,努力从刚才的惊怒之中平静下来。京城安安稳稳了这么久,她已经快要忘了对敌时是什么样的感觉。

    萧成钰凭着自己对弩的了解,借着披风在雪地上的掩饰循着弩-箭射来的方向摸到杀手藏身之处的时候,箭已经又射出去一支。

    她靠在毗邻街道的一家宅院外墙之下,听着头顶上又一声让人牙酸的□□机括扭动上弦的咯吱吱声,在那人再一次伏在墙头端起手中弓-弩对准马车的那一瞬,仰头抬起手臂,扣动手腕处铁袖扣的机关,一根黑黝黝的短小箭头便以比□□更快的速度射了出去,准确地刺入墙头上那人的肩膀上。

    那人闷哼一声,手里弓-弩应声而落。萧成钰抓住机会,一刀□□身后的墙面砖缝之间,借了一道力,直接攀上墙头,拽着那人的肩膀,一扯之下便将他拉出了墙外,后背重重地砸在地上,在雪地里留下一个浅凹的人形坑。

    那个杀手一身黑衣,没有蒙面,落地的一瞬反应极快,没受伤的一只手往腰里一摸,已经抽出一把一尺来长的短刀。可惜萧成钰的脚更快,她一脚踢飞那人武器,踹裂髋骨的同时,刀已经架在对方的脖子上。只是还没等她开口逼问,地上这人就已经一动不动了。借着雪地里反射的光线,她清楚看到这人的嘴角淌下一股黑色液体——这是个死士。

    萧成钰愣了一下,缓缓直起腰,这人的脸还很年轻,在正当大好的年华里死于阴谋诡计,这死法也当真是可悲。

    她在原地站了会儿,将手里的刀子回鞘,看着地上的死人身上很快覆盖了一层薄薄的白雪,不自觉地将身上的披风给再裹一裹,可是冷气好似是从脚底和心头一丝一缕渗出来的,冻得四肢发僵,穿得再厚也焐不热。

    她回京之前,本以为京中等着她的只有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但这么长时间过去,除了一个没长眼的太监之外,也就从皇帝处添了点堵,她还想着是自己杞人忧天,京城也并不似她之前以为的龙潭虎穴,可没想到敌人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要置她于死地。这特娘的还真是金刚钻包饺子,热闹得钻心。

    身后响起一阵由远及近咯吱吱的脚步声,朱易从后面走过来站到她身旁,看着地上的死人。

    萧成钰声音有些微哑:“你觉得会是谁?我三哥吗?可只要我遇害所有人都会往他身上想,他会这么笨吗?但除了他还会有谁?”

    朱易犹豫了一下,还是把话说出口:“我觉得,你最好当今晚这件事没有发生。”

    萧成钰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我以为你会唯恐天下不乱,将我的几个兄弟们挨个点一遍,再对我说教一番天下之人除你之外皆不可信的至理,煽风点火,撺掇我往前冲去大杀四方,踏平通往皇位之路。”

    朱易难得没有接她的腔:“我没有跟你开玩笑,我这个外行的人都知道,京城里只有禁军配弩,不管背后之人是谁,既然对方借了禁军做遮掩,拿陛下作挡箭牌,这件事你就不能去追究,否则狐狸没吃到反惹一身臊……”

    话音未落,萧成钰突然猛地将朱易拉到身后,脚尖挑起杀手落在地上的那把弩稳稳地端在手里,手指放在扳机上对着右前方,冷声说:“滚出来!”

    朱易站在萧成钰背后,心中一阵发紧,顺着他弩-箭指着的方向看过去,却只看到黑乎乎的一堵墙。

    可下一刻,两丈之外一个浅淡的人影从墙上“剥离”出来,手里还拖着个长长的东西,虽看不清脸,但雪地里的微光将来人的身形勾勒一清,笔直瘦长,单薄的衣角随着北风微微拂动。

    萧成钰手指紧了紧,弓-弩发出让人牙酸的机括咯吱声。

    那人对面前的危险视若无睹,手上一松,他拖着的玩意儿落地,竟然是个人,不知是死是活。

    对方轻咳了一声:“家里进了个蟊贼,顺手处理了,不想竟惊动了两位,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