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将计就计

谢亦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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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五章

    水生手法还是嫩了些,他为朱定北偷取药渣的事情还是被朱三管家手下的人察觉。

    朱三没有受伤退伍之前是朱家军的顶尖斥候,他培养出来的人探查能力也不会弱。朱三得到消息之后,立刻告知老侯爷。老侯爷拧着眉头就要让朱三把朱定北吃的药取来,但一想到朱定北没有张扬怕其中有什么隐蔽,便让他偷偷从药包里取出一些,拿给府上大夫去看。

    这一看,事情就瞒不住了。

    “该死!”

    老侯爷怒砸桌子,夺门走出去两步,又咬牙忍着怒气忍了下来。

    他吩咐道:“不要惊动长生,今天他下学回府,带他过来见我。”

    朱三连忙应了。

    朱定北此时还不知道老侯爷已经知道自己被下毒还气的吃不下饭的事,午间用了饭,他便将带来的药渣拿给宁衡。

    宁衡略看了看,叹息道:“我经验不足,带回去让我师父看了再做决定。长生……不要声张,以静制动。”

    他还是有些不放心地叮嘱道。

    朱定北点头。他不仅不打算声张,他还打算将计就计,就让自己多昏沉一段时间,他倒要看看,那个人什么时候回收手,又会在什么时候露出马脚来!

    宁衡看他倔强要强的模样,心疼地摸了摸他的头,低声安抚道:“你不会有事的。”

    朱定北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别哭丧着脸,小爷着了道,下次就不会吃亏了。”

    他还是太大意了。

    上辈子不知道多少人想弄死他,方法层出不穷,刺杀下毒都是家常便饭。可没想到回了京,他不仅身体养废了,竟然连警惕心都抛到了脑后,让人轻易得手。

    更可怕的是,中毒之后症状如此明显,他竟也没有任何警觉。

    夫子的声音哪里能有这样的催眠效果?他不仅警惕迟钝,连脑子都要生锈了。

    想到这里,朱定北就气闷得要死。

    宁衡低垂着眼睛,捏紧了袖口,心里想着什么没有人知道,朱定北察觉了,抬头看他,不由噗嗤一笑:“好啦,别一副要杀人的模样,敢惹老子我定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这不是玩笑。”

    宁衡严肃地看了他一眼,而后又缓了缓脸色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不近人情。

    他不再说话,只是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朱定北的头发,把他顺得又犯困起来。

    待朱定北从国子学回府,朱三便急急忙忙地把他领到了前院书房。

    朱定北见他面有异色,惊疑道:“三叔,出什么事了?”

    朱三摇了摇头,没有多说。

    朱定北见状更加疑惑,难道是鲜卑府那里又出了什么变故?想到这个可能性,他心里也急躁起来,加快步子去找老侯爷一问究竟。

    朱定北才跨进书房,迎面就被老侯爷掐了腰抱起来,仔仔细细上上下下地摸索了一遍。

    他痒的直躲,“阿爷你干啥呢?”

    老侯爷确定他筋骨没损伤,顿时气上心头给了他屁股一下,恶声恶气道:“到底怎么回事,你被人下毒了为什么不第一时间告诉我?”

    朱定北一听是这事,就老实了下来。

    他让老侯爷把他放下来,和他解释道:“我也是昨天才听阿衡和我说的,拿了药渣给他确认,至于到底是什么人下手,我现在还没有头绪。”

    老侯爷浓眉大眼,凶狠起来的时候更有一股骇人的戾气。他这么沉着脸不说话,朱定北也不敢造次,只能等他平静下来。

    半晌,才听老侯爷说道:

    “长生,你说会不会是皇帝?”

    他这话算是大逆不道了。不过这一年下来,他已经不拿孙儿当一个奶娃看待,遇事都会和他商量甚至于听取他的意见,彼此都明白对方对贞元皇帝的顾虑和防备,因此说话不需要遮拦。

    朱定北实事求是道:“我不知道。但我想不出他现在对我下手的必要,还是这么拙劣的手段。”

    老侯爷长呼出一口气,道:“我想也是。”

    马背上拼杀了一辈子,他虽然对效忠的皇室有所微词,但实在不愿意看到皇帝真的对他们下杀手。

    “那又会是谁?”

    这个问题老侯爷想了一整天了,这么问着他不等孙儿回答,便紧接着问他:“会不会是司马御棋的人?”

    放眼整个洛京,目前和他们朱家结仇最大的就是司马御棋还有那批被朱家军斩落马下的贪官污吏。有能耐动手到他镇北侯府上的,看了看去,似乎只有来自司马御棋家中人的抱负了。

    朱定北也想过这个可能性,但被他否决了。

    “司马御棋在牢里,他家里人四处为他找关系还缓不过气来,应该不至于这当头对我下手来个罪加一等。何况,有能耐进镇北侯府作恶,还找到我的院子里,目标如此明确。我怀疑……府中有他的内应。”

    而且这个内应身份还不一般。

    朱定北过关了北疆沙场的生活,现在在洛京身边除了水生也没有第二个人。往常能进他院子里的就一些扫洒的家丁,都是从战场上退下来的伤兵,不说他们对朱家感激,但至少都用了十几年,断不至于被人利用对他下手。

    但如果没有内应,又怎么能做到?

    老侯爷也这样认为,他心气不平道:“那些药包,进府后检查了两道没有一点问题,肯定是府里人作怪。艹他娘的,等我查出来是哪个,老子撕了他!”

    老侯爷骂完了更不痛快,话锋又转了回来:“你给我老实说,为什么不和我说你被下毒的事情?你是因为你自己可以对付吗?”

    朱定北摸了摸鼻子:“这不是还没确定吗,怎么敢惊动您老人家——”

    “放你娘的狗屁!”

    老侯爷听不下去了:“不确定就不敢跟我说?那你准备等到什么?小王八羔子打小就不老实,是不是要等老子给你收尸了你才等着告诉老子?!”

    朱定北求饶道:“阿爷,我知道错了。以后绝对不敢再瞒着您!”

    老侯爷没接声,瞪着他看了半晌才道:“你背地里耍什么花样要对付谁,我可以不管。但是,事关你的性命安全,再让我知道你拿这种事不当回事,别等别人来要你的命,老子先打死你!”

    朱定北:“……”

    他鼻头一酸,低声道:“我知道了。”

    这次他是真的知错了。

    他毕竟不是上辈子那个无往不利,把脑袋系在腰带上的朱家少帅。老爷子对他的态度也有了变化,朱家上战场的男儿不管是他本人还是家属都做好了有去无回的准备。可现在他身在洛京,如果窝囊地死在侯府里,死在这诡变的洛京阴谋里,这是老侯爷,是朱家绝对不愿意看到的。

    老侯爷用力揉了揉他的脑袋,说不出话来。

    其实他更气自己。

    让人把手伸进侯府里是他无能,让他一个孩子为朱家受罪是他蠢钝。

    “乖孙儿,你放心,阿爷一定把人找出来,给你报仇。”

    既然敢来犯朱家,他就杀了这个打头鸡让以后那些猴子都知道厉害。

    朱定北不忘叮嘱道:“先别惊动人,没准能钓上一头大鱼呢。”

    老侯爷也是这个想法,当即同意了。

    当晚老侯爷留他说了好一会儿家常,这位感情粗糙的元帅心怀愧疚之下,关照了许多他的生活小事。想起发妻的念叨,还追问说学府里是否有人欺负他。

    朱定北把马超的针锋相对当笑话说给他听,老侯爷却是愤慨得很:“格娘老子的,臭崽子敢耍阴招,老子叫他好看。”

    朱定北听了直笑。

    后来几天朱定北堂而皇之地学堂上睡觉,秦奚万分期待的七夕就这么被他睡过去了。

    七夕第二天,就听说秦奚和楼安宁楼安康还有其他几个国子学学子偷翻琼山被逮个受到严惩的事情。

    国子学与女学之间隔了一座琼山,那在朱定北眼里就是矮山坡,国子学里就有句说为抱美人入我怀,跋山涉水入梦来,说的就是爬过琼山,走过琼山脚下那条小沟。

    自然,在朱定北这么没有情趣的人眼里,全拿这些当笑话听,可耐不住国子学府那些前仆后继只为目睹美人一眼的学子们。

    朱定北听说秦奚和楼家兄弟被罚到三省楼抄书的时候还愣了下,而后暗自庆幸这两天睡得昏昏沉沉才没有被秦奚和楼安宁这两个惹事精缠上。

    瞧,楼大那小子不就倒了八辈子血霉了嘛!

    秦奚楼安宁被罚了也不怕,说起那日的冒险经历还津津乐道。

    七夕那日是女学的开放日,但那仅限于国子学大学府的学子。

    女学子和国子们在鸟语花香的草地上,琴瑟和鸣,作诗书画,舞文弄墨,别有一番趣味。说白了,就是给学子和女学子们相互认识的机会,不知道有多少佳偶都是从七夕文会上产生的。

    进学府的学子们已经到了懵懂的年纪,对这些好奇的不得了,活像没见过女人似得,趴在那山头上多瞧了哪个女学子一眼都跟打了鸡血似得,到处炫耀。

    秦奚:“我还见到了文昌伯家的四小姐,真真是天仙下凡,说不出的漂亮。听说宫中的虞美人就是当时的洛京第一美人,这位虞四小姐是美人的妹妹,好看得不得了。以后我当了大将军,就要取一个这样的美人儿,这才不枉此生啊。”

    “不枉个屁。”朱定北耷拉着眼皮,看起来昏昏欲睡,可骂起人来一点不含糊:“就咱们洛京姑娘那细腰,没搞一回就能断了,好看管个屁用。”

    “咳咳咳!”

    几个纯洁的孩子都被这话煞到了,秦奚更是面红耳赤,大声道:“龌蹉,谁,谁那么想四小姐了?我,我就是看看!”

    什么叫欲盖弥彰?这就叫!

    “呵,你想也没用。”

    他瞥了秦奚脐下三寸一眼,蔫蔫地收回目光。

    宁衡无奈地敲了敲他的额头,听他说这种话他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楼安宁和楼安康都笑得不行,楼安宁更是添乱道:“还四小姐叫得多亲热,人家知道你是哪根葱啊?”

    秦奚:“……”

    “我真的就是看看,你,还有你楼二不都看了吗?楼二你还说她漂亮以后也要娶一个这样的,是不是你说的!”

    见他较真了,楼安宁奚落地大笑:“我看了可我没想啊,哎哟,秦大少爷,你怎么脸红得跟猴屁股一样,哈哈,是不是想了什么啊?”

    “楼二你给我闭嘴!”

    “我就说就说!哈哈哈!”

    楼二一步跳开,没跑一步就扑到了地上,挡了他脚挨了一踢又被压住的朱定北——

    “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