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九章 设法自救

陈姝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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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渐渐暗淡下来,灰蒙蒙的天际隐隐约约显出一抹月色,月光透着书楼的窗户射进来,照亮了眼前的白衣男子,宽大的白色长袍,玉带灵动,修长的身线,说一句貌似潘安也并不为过。

    琅琊王司马岳似乎已经发现有人进来,却并未理会,仍然如珍宝似的将自己所写的字一幅一幅挂在墙上,那字体苍劲之中带着柔美,笔力强劲却又不失婉约,秀秀不禁从心里赞叹:真是好字。

    “你为何要见本王?”琅琊王将自己的字挂完,转过头来,一个眼神递过来,内侍便会意的退了出去,琅琊王而后朝秀秀道。

    “我.....”秀秀不知道该说什么,或者不知道该怎么说,难道说她来找琅琊王寻求特赦吗?显然这不是她的目的。

    “奴婢有话要问琅琊王殿下。”秀秀强装着压抑自己内心的不安,一脸镇定,朝琅琊王定定道。

    “有话问本王?呵呵。”司马岳突然觉的眼前的这个女子有些可笑,还从来没人这么跟他说过话呢,但他好歹是琅琊王又岂会计较这些,于是笑了笑,道:“你问。”

    “请问殿下,十年前建康苏峻之乱您可还记得?”秀秀朝司马岳问道。

    司马岳脸色暗了暗,阴郁的道:“记得。”

    “那琅琊王定然记得您的母亲是怎么死的?”秀秀逼近两步更加靠近司马岳的位置道。

    司马岳内心猛然一震,像是被针扎了似的,感觉一种细微的疼痛蔓延全身,他别过脸,不想面对秀秀,道:“你说这个干什么,信不信本王杀了你。”

    “您不会杀我的。”秀秀笃定道。

    “你怎么知道本王不会杀你?”司马岳没看秀秀,道。

    “如果琅琊王要杀我一个小女子又怎么会见我。”秀秀道。

    “你到挺有自信,本王告诉你,惹怒本王杀人犯法,哪一条都够你死的。”琅琊王忽然转身背着月光朝秀秀道。

    “奴婢知道,奴婢只是替殿下感到委屈,替司马家感到委屈。”秀秀道。

    “哦?”司马岳像是来了兴趣,道:“这话怎么说?”

    “那江衡之父十年前曾经相助苏峻叛乱攻进建康,如果没有他的帮助叛军未必会进入建康城内,而殿下和您的母亲也不会遭遇不测。”秀秀眼神坚定,但司马岳听到此处却似乎不想再听下去了。

    猛然想起那一年,他躲在母亲怀里,苏峻带领叛军杀入后宫,那些士兵都是流民,四处抢夺,奸杀撸掠,无恶不作,宫女内侍惨死者被奸杀者不计其数,司马岳已经想不起来他曾看到过多少死人了。

    甚至,他的母亲,当朝执政太后,也惨遭不幸被苏峻□□,不堪其辱而被迫自杀。大哥司马衍由于在前殿上朝和文武百官在一起,受到百官保护而免受其殃,而自己当时要不是有黄门侍郎拼死保护恐怕早就死了。

    “殿下。”见司马岳陷入沉思,秀秀轻声叫唤两下。司马岳回过神来,定定看着秀秀,眼神中透露出一股杀气,那杀气让秀秀不寒而栗。转而,司马岳眼中的杀气慢慢褪去,眼神渐渐变得柔和许多。

    “奴婢不明白,殿下的仇人之子就在琅琊,而殿下身为琅琊王尽然要忍气吞声任其为官,褚蒜子实在为殿下感到委屈。”秀秀边说边低下头,视线却在上移,似乎是想探一探司马岳什么表情。

    “唉,当年参与叛乱的人何止千人万人,那么多人,难道全都杀了吗?主谋已死,其他人也没有必要株连九族,否则变乱便不会止,而会继续下去。”司马岳长长叹了口气,语气低沉地道。

    没想到琅琊王会跟自己说心里话,秀秀倒是有些吃惊,想想琅琊王说的似乎也在理。凡一场自下而上的叛乱,大多数都是迫不得已,而苏峻叛乱参与人数之多,社会阶层分布之广实在无法说清。

    那场叛乱从朝廷大臣到市井小民,几乎无一不涵盖的,他除了给起义叛乱的人造成伤亡之外,给当时的建康城亦是造成了难以弥补的伤害。建康需要重建,不能把参与叛乱的人全都诛灭九族,否则必会引起他们的再次反抗。

    依照当时朝廷似强还弱的军事实力来看,尽快的稳定局面,重建都城才是上策,否则这边建康城内四处叛乱,那边石虎带领的赵国军队一路南下,大晋危矣。

    “殿下,殿下您仁慈,您受委屈了。”秀秀也不知是出于真心还是故意这么说的。有句话叫做替别人着想其实是在给自己留条后路。

    “可是殿下忍的了,不代表其他家人被杀害的人忍的了,为母报仇天经地义,褚蒜子无怨无悔。”秀秀其实心里并没底自己是否能够说服司马岳不杀她。他是琅琊王,琅琊的任何事物只有他说了算。所以,逼不得已,秀秀还是要冒险一试。

    “所以,你承认了,承认人是你杀的。”司马岳偏头瞧了瞧褚蒜子,道。褚蒜子迎着司马岳温柔的目光,一脸决然,并未答话。

    “你说你叫褚蒜子,那你的父亲是不是叫褚裒?”司马岳见她决然地看着自己也不说话,微笑道。

    “殿下是怎么知道的?”褚蒜子忽然有些怀疑地道。

    “你是否有个大伯曾在宫内任职黄门侍郎?”司马岳转过头迎着窗外淡黄的月光,柔声道。

    “殿下是如何知道的?奴婢的大伯确实曾在宫内任职,但是任职职位奴婢当时年幼却不曾了解。”褚蒜子一脸的疑惑,朝背对着自己的司马岳道。

    “因为当年救本王出来的就是你的大伯,你大伯将本王救出来之后直接去找你父亲,没想到你父亲已经受伤被困,你大伯指挥禁卫军与叛军拼杀救出你父亲,后来,在你父亲和你大伯的保护下,本王得以再回建康和家人团聚。”

    褚蒜子完全没想到琅琊王和自己的父亲,大伯之间会有这么一段故事,吃惊之余更是为从琅琊王口中获得的信息而高兴,原来父亲并没死,而是被大伯救了,随后父亲和大伯又护着皇子回建康。

    这一连串的喜讯让褚蒜子高兴的简直快叫了出来,只是有琅琊王在此,方才不便造次。忽然想到琅琊王对自己的异常,褚蒜子道:“所以,从奴婢一开始报出姓名,殿下就已经认出我了,所以殿下才会把奴婢带回来,才会亲自面见奴婢?”

    “你猜的没错,从你自报姓名开始本王就留意你了。那年本王曾听褚裒说过他有个女儿叫褚蒜子,还有个儿子叫什么.....”

    司马岳努力回想着,似乎想不起来了,干脆放弃,继续道:“当时没记得,只是觉得褚蒜子这个名字用在女儿身上怎么觉的那么难听呢?也不知道这为人父母的是怎么想的给孩子取这么一个名字。也正因为如此,本王才对褚蒜子这个名字有点印象。”

    “所以,您压根就没打算杀我?”褚蒜子小心的,试探性的朝司马岳问道。

    “本王是琅琊王,凡事要按照规矩来办,你杀害朝廷要员,自然也要按照规矩来办。然而,有仇不报非君子,杀母之仇不共戴天,你要报仇,本王自然也要报仇。”

    “所以奴婢替您杀了仇人,报了大仇,您再杀了奴婢以正国法,彰显您的公正不阿?”褚蒜子心底原本还欣喜庆幸着,越往下面说下去,自己的心里越是没底,她是对琅琊王没底。

    琅琊王笑了笑,他笑的依旧那么柔和,依旧那么温柔,像是一抹暖阳,能柔化少女的苏心。而褚蒜子的心却不再暖了。

    “殿下。”门口一个黑衣武士站在那,躬身像琅琊王道。

    “进来。”待那武士进来之后,琅琊王继续道:“之前让你打听的事,怎么样了?”

    那武士朝褚蒜子看了一眼,不知该不该说话,司马岳看了眼褚蒜子,朝那人道:“无碍。”

    “那日属下追随王大人一路到了建康,得知王导大人病重,孔不日即将西去,求见陛下,陛下令属下禀告殿下,请殿下速速前去建康。”黑衣武士双手拱着立于司马岳跟前恭敬道。

    “什么?没想到啊,恐怕琅琊王氏就要自此退出朝堂了,这朝堂之上,又会是一场血雨腥风。”司马岳自言自语道。

    “你先下去吧,收拾一下,我们明早启程。”司马岳朝黑衣武士道。黑衣武士答应一声便退出了门外。

    司马岳朝眼前满脸疑惑的褚蒜子看了一眼,嘴角上扬,道:“楼上有床,今晚你在这休息一晚,明早跟本王去建康受刑领死。”说完便扬长而去,那不阴不阳的微笑,令褚蒜子心里紧一阵寒一阵的,不明白琅琊王到底何意?

    杀人受刑不是在琅琊王属地就行了吗?为何要去建康,此事判定之后琅琊王确定是否行刑不就完了吗?没听说杀了人要押去建康的。除非是朝廷要犯,要凌迟处死的那一种。

    可她褚蒜子也不算是朝廷要犯吧,这点事情还不至于能惊动皇帝和那些朝廷大员吧?褚蒜子一百个一万个想不通,这一夜注定是个不眠之夜,琅琊王让她在此休息,她怎么能睡的着啊?

    褚蒜子甚至想到了逃跑,可是外面都是侍卫,她又不会武功能跑到哪里去?

    桓温骑着马开始往府邸回走,在门口的时候遇到了正回家的桓冲,桓温赶紧下马,问道:“找到没?”

    桓冲一脸的气馁,低着头,像是已经枯萎的花朵似的,无力的摇了摇头。

    桓温一张脸涨的通红,朝桓冲怒道:“明天继续找,找不到别回来。”说完甩开袖子,头也不回的朝府邸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