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三章 外冷内萌月风城

故里安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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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间,散了课,二皇子先随先生走了,本宫也收拾收拾,跟着出了学堂。浮晓早已候在外面,笑盈盈地,手里拿着一个小小的牛皮水囊,清浅的阳光碎落在她身上,显得这个十四岁的姑娘越发出挑。见我出来了,浮晓连忙迎上来,递过水囊道:"公主上了一上午的课,可是渴了?"

    我弯了眉眼,接过来,打开喝了一口,转眼便看见月风城也出来了,后面还明晃晃地跟着三个人,向着皇后月息殿的方向去了。浮晓见此,道:“那孟家小姐本是公主的陪读,应与公主一同,只是公主此前久不出房,故总是跟着三皇子。今日想必也是习惯了,公主若是想要一起,可明日稍稍提点一下”

    我闻言点点头,又望着浮晓不解问道:“那另两个人是怎么回事?”

    浮晓顿了一下,道:“另两位公子都是三皇子的伴读”说完,没等我再发问,又道:“公主,今日这太阳有些毒,在这里呆久了您身子恐怕难以受住,咱们先回听溪院,奴婢再慢慢讲给您听”

    “好”

    一路上遇到的宫女内侍比早前多了许多,大都匆匆忙忙的,手里或拿着鲜活娇展的花卉,或拿着着色美艳的绫罗布匹,或拿着其他零碎的东西,却都是涌向一个方向,一个双手端着墨绿小盒子的宫女虎愣愣地,差不点儿就要撞到本宫身上,被突然窜上前的浮晓挡住,墨绿小盒子被撞了出去,落在地上轱辘了两下不动了。

    小宫女被吓了一跳,连忙跪下,想是不识得这大长公主,只瑟瑟道:“主子…”

    本宫无意为难一个小丫头,叹道:“起来罢。你们这匆匆忙忙的是往何处去?”

    小宫女诺了一声,答道:“是新晋的苑贵人,上面下来的赏赐”

    我嗯了一声,见小宫女实在局促,贴心地带着浮晓走了。路上想到那个新晋的莞贵人,本宫心底滋生起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这人世里的帝王可真是不知足,有了那样一个皇后,还要妃子,还要贵人,还要后宫佳丽三千。当年月老找老君吃酒去,两个老头儿一醉就是一百三十年,本宫在月老殿孤苦伶仃的时候,只有一个毛团子陪着,可惜,后来那团子也走丢了。

    今日这太阳的毒性着实不小,想是那小气的金乌又被哪一路的神仙惹急了,跳了脚,连累本宫也遭罪,到听溪院的时候本宫的身上出了不少汗,黏腻腻的十分难受。浮晓见了,便要去吩咐下去准备沐浴,被本宫拦住了。本宫将她拉进屋里,摇了摇她的胳膊,露出一双求知的眼神道:“好浮晓,快给本宫先讲讲那两个伴读的事罢,正常不都是一个么?怎得弟弟有两个呢?”

    晓噗的一声笑了,道:“想不到公主也是个如此好奇的”

    我佯装愠怒,打了浮晓一下,浮晓笑了笑又正色道:“这事儿其实说来话长。当年那席丞相没考上状元的时候,有一个青梅竹马的表妹,跟了他,生了一个儿子,便是席家长子席长慕。可惜天恩难受,席丞相夺得魁首之后,被天家的公主看上了,也就是当今圣上的亲妹,那时的湘云公主。湘云公主是个烈性子,说一不二,哪怕人家情比金坚也非要嫁过去,最后挣了一个平妻的位子,这事在京城还成了一段美谈。两年之后就有了席家次子席长景。原本定的伴读就是席家长子,可湘云公主非要将席长景也塞过来,便成了两个伴读。”

    我撇撇嘴,心道,这事有什么美谈的,又听浮晓道:“公主如今可是要沐浴了?还是先吃些东西”

    汗湿粘在身上特别不舒服,我道:“不想吃东西,沐浴罢”

    浮晓应了一声,领命下去准备了,我将胳膊放在桌上,枕在上面想接下来的战略。想彻底断了席长慕与孟易水的情缘,必定不能单从外部施压,最好可以逐个击破。孟易水那里有个现成的月风城,可以拉为强有力的战友,席长慕那里倒有些麻烦,不过此种身世一般都有些猫腻,也许可以作为切入点。

    练武场。

    掐算着时辰,本宫带着浮晓守在门口,正遇见了迎面走来的一群人。月风城走在最前面,换了一身干练的棕黄衣服,冷着脸,端端正正气势十足。后面跟着的孟易水、席长慕、席长景三人也换了练武的清一色蓝灰服装,远远望去,隐隐露出些少年人的风姿。最后面还缀着两个常跟在月风城身边服侍的内侍。见我都有些惊讶,孟易水越过月风城跑过来,眼睛亮亮的,抓着我的胳膊欣喜道:“公主,没想到你也来这习武,真是太好了!”

    我笑道:“本宫这身子可上不了武场,这一趟是来找风城的”

    月风城恰好走到这边,闻言望了我一眼,停下了。

    孟易水闻言低下头失落道:“还以为能与公主一同习武呢,这样练武的时候便不只有我一个女儿家了”

    本宫不知该怎样安慰,便只能摸摸她的头,而后顺势抽出胳膊,将旁边的月风城拉住,道:“阿姐与你说两句话”

    说着,将月风城拉到了一个僻静的角落。这个角落找得极好,其他的人望不见我们的身影,这边远远却可以看清那边的情况。孟易水还在望着这边难过,席长慕走了过去,不知说了什么,将她逗笑了。席长景孤苦伶仃地站在原地,望着那两人眼中十分渴慕。

    月风城顺着我被拉来,不过态度仍是十分不好,没有一点儿对待长姐该有的亲切和孺慕,向那边瞥了一眼,转头对我冷硬道:“什么事?”

    本宫扬眉,抬手给他一个爆栗。月风城背对着那边,眼睛忽地瞪大了,不敢置信地瞅着我。

    本宫怆然道:“怎么能这般与长姐说话!”

    月风城抬腿转身要走,被本宫伸手拽住。本宫驾轻就熟地不要脸地带了一丝真切的哭腔道:“我可是你的亲阿姐,只因打小体弱受不住吵闹被养在外宫,可如今,母后与我不亲,你也这般…”

    月风城步子僵了一僵,半晌,转过头来,抿了抿唇道:“母后教导,平素不可失了皇子威严。”

    我眯了眯眼,摸了摸他的头,一本正经叹道:“那皇子的威严是给别人看的,对至亲之人怎可如此?!”

    犹疑了下,月风城还是略显别扭地瞅瞅我,一会儿,带了一些亲热喊了一声阿姐。本宫心中舒了一口气,甚是满意地点点头,问道:“知道今日我找你来是为了什么么?”

    月风城实诚地摇摇头。

    本宫又道:“你可是对那孟家姑娘有些好感?”

    月风城的耳根倏地红了,又实诚地点点头。

    感叹了下凡间孩子之早熟,本宫居心叵测道:“可阿姐见那易水妹妹凡日里总在席家长慕旁边,想你见了心里也不舒服,特地过来与你商量此事”

    月风城迟疑了一下,道:“阿姐为何如此帮我?”

    本宫一下子被问住了,寻常的答案定难哄骗这个皇家阴谋论里成长的幼苗儿,心中蓦然生出一个答案,想太久便显得假了,于是本宫羞然道:“自是为了席长慕”

    月风城眼中露出一些了然,道:“阿姐想要如何?”

    我缓缓道:“自然是让他俩分开了。学堂中的座位,平日里的相处。你缠着孟易水,我缠着席长慕,时间长了,自会有效果的。”

    月风城眸中一亮,又黯然道:“有皇子威严,又怎能缠住易水妹妹呢?”

    我接着哄骗道:“倘若今后你与易水妹妹在一起了,她便也是你的至亲,皇子威严这种给外人看的东西,怎能使在她的身上?”

    月风城的眸子复又亮起来,扬起一个真心的笑容,却又连忙隐去,慌忙地望了望周围,确定没人见到,才放下心来。本宫望了,只觉心中滋味复杂,却也没说什么。世事大抵如此,有得必定有失。天潢贵胄却也更有许多失去的、不得已的东西。只又向他交待道:“这番话的内容可千万不可与别人说,母后更是不行,若是有人问起,只统一了口径答说聊些今天课业上的东西。长公主好面子,才偷偷来问。”

    月风城好笑地望我一眼,道:“是”

    我二人和谐友好地回去时,人群里又多了三个人,年长的当是浮晓说的管教武学的师傅,镇北将军孟半山,他穿一身玄色衣裳,站在人群中不卑不亢,气质硬朗,真正有些将军的气概。另两人便是二皇子与他的随身侍从,二人都着一身浅灰色的衣裳,三种颜色在那里泾渭分明,却又浑然一体。孟易水正站在孟半山身边说着什么,眉飞色舞,活泼有趣,众人听完皆哄然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