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第 28 章

北南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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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订阅比例不足, 此为防盗章,24小时后恢复。  他的工作会遭遇太多突发情况,规律被打破是经常发生的事, 所以他能淡然面对绝大部分变故。可此时的这封道歉信有些烫手,他不想接, 也有点担心原因。

    总怕下一句沈多意会坦白些他不想让发生的事, 比如辞职, 又比如泄露了公司的数据。

    降温后仍然憋闷,戚时安起身开窗,开完就靠着窗子吹风,拂面都觉得轻柔的春风无法撼动厚重的窗帘,却帮他缓解了一丝焦虑。

    重新拿起手机, 在屏幕即将黯淡下去的霎那轻轻触碰,指腹滑动,接下来的内容总算落入眼底。戚时安的嘴唇启开又闭上, 全然一副无语凝噎的模样。

    有个迷信说法, 无语凝噎和欲说还休挺般配。

    同样吹着风、拿着手机的沈多意就是副欲说还休的样子, 从邮件发出到现在, 他不确定对方看到没有, 更不确定对方看完的话心情如何。

    其实那封道歉邮件的内容很简单,沈多意坦白自己误会了戚时安,他本来准备上班见到后当面道歉的, 但憋着不说恐怕失眠, 于是先发了封邮件。

    没料到的是, 发完好像更要失眠了。

    明安大楼的正门和所有通道在经过一个周末后,换上了新的装饰花卉,附近的咖啡厅也更换了新的菜单。清早又是排长龙的时间,多半人戴着耳机已经进入工作状态,谈话内容却大同小异,毕竟整条中央街的上班族都算同行。

    “先生,您的咖啡多奶。”

    “谢谢。”沈多意接过,然后迅速离开了逐渐拥挤的咖啡厅,他今天出门很早,所以赶在队伍形成前买到了早餐。明安大楼里只有保安在转悠,几部电梯前空着,说明大部分同事都还没到,当他走近时才发现其中一部正在缓缓地关上门。

    沈多意下意识出声:“等等!”

    幸好快步走到门口时,电梯又打开了,然而沈多意的下一步顿住,站在电梯门外看见了里面的戚时安。戚时安也端着杯咖啡,今天的西装上还别着枚船锚形状的装饰夹。

    两个人都被那封邮件弄得不上不下,于是早早来到了公司。

    “进来啊。”戚时安先出了声。

    沈多意进入电梯,随着门缓缓闭合,他们俩映在门上的面容也愈发清晰。数字不停跳动,沈多意忘记了按下咨询部的楼层,他扭头看向对方,毫无遮掩地说:“对不起。”

    戚时安保持直视前方的状态,装傻道:“为什么道歉?”

    “因为……”估计没看邮件,沈多意微微侧身,冲着戚时安郑重说道,“之前说你花名在外,是误会一场,我向你道歉。”

    “这样啊。”戚时安始终没看对方,还在装傻,“害我纳闷儿好长时间,闹了半天花名在外的不是我。”

    几句话的工夫就到了三十层,电梯门打开的瞬间戚时安就迈了出去,沈多意站在门内正中,抬手按下咨询部所在的楼层。

    仿佛和在一楼时进行了位置调换,戚时安站在门口转过身,对上了沈多意的眼睛。

    门徐徐关上,却在最后时分被同时伸出的两只手臂各挡一边。

    戚时安说:“以后不用为这种小事向我道歉。”他说完这句仍看着对方,他不清楚自己是怎样的眼神,也不知道流露着什么情绪。

    沈多意用力按着右侧的门,问:“你是不是还有话想说?”

    戚时安却忽地松开手:“今天和徐先生签合同,别出差错。”

    “……好。”沈多意也松开了手。刚才那一瞬他有些焦躁,因为戚时安的眼中已是静水流深,但说出的话却无关痛痒。

    随着电梯不断移动,他做了几次深呼吸,等迈入咨询部的时候已经彻底神色如常。

    盛昭的两单是开春来的最高额交易,部门的季度奖金一下子厚了不少。对于上司的褒奖,或是同事的祝贺和玩笑,沈多意全都用笑容回礼,完全不主动讨论。除了去洗手间和去茶水间外,他也很少离开自己的办公室。

    客户总是极尽任性之能事,约好的签约时间一再推迟,章以明在会议室等了十多分钟,茶也喝了两杯,说:“得了,想推到中午顺便让我请客呢。”

    主管接道:“徐先生说和您在一家会馆游泳。”

    “对,有时候碰见。”章以明看了眼手表,“沈组长,再查一遍合同都准备齐了吗?”

    沈多意重新看了一遍,答道:“齐了,法务部的同事检查了好几遍,徐先生的律师等下也会再检查,没问题的。”

    乙方不禁念叨,踩着他们的尾音到了,同行而来的还有戚时安。徐先生和站起身的章以明握手,解释道:“我先给你们戚总打了个电话,问他中午能不能一起吃饭,不怪我迟到,实在是他太磨叽,半天不给个准话。”

    戚时安笑着反驳:“我一直在操盘室,压根儿就没看手机。”

    签约过程中徐先生提了些问题,沈多意一一作答,等所有合同相关的事都尘埃落定后,几位老总再次握了握手。徐先生说:“我算高级客户吗?”

    沈多意答:“按照交易额的话,肯定算。”

    “那好办了。”徐先生让助理订了位子,“一起吃个饭吧,投资方面的问题我请教戚总,保险方面的问题我请教沈组长,省得要我咨询费了。”

    章以明不乐意道:“没我什么事儿?”

    徐先生压低嗓音:“章总,你的话我得请教风花雪月那方面的,你可别藏着掖着。”

    大家边走边说,沈多意回办公室把合同备份,然后收装进档案室。整理完抬眼看见戚时安站在门口玩手机,他推门出去,发觉已经到了午休时间,便说:“戚先生,走吧。”

    等会儿吃饭免不了要喝酒,于是戚时安没开车,当他坐进沈多意的黑色大众后,眼前的时光仿佛逆流倒错。

    沈多意已经启动了车子,出声提醒:“你还没系安全带。”

    戚时安把安全带扣好,一只胳膊肘搭上车窗,然后用手指顺着眉毛来回滑动,滑了几下捏住眉心,看上去像皱着眉头。沈多意飞快地看了对方一眼,询问道:“这车小,是不是太憋屈了?要不调整下座位。”

    戚时安没动弹,沉沉地说:“这车少点东西。”

    沈多意跟着前方的车,可能精神太过集中才没想出答案,不解道:“少什么?”

    戚时安抬眼一瞄:“少个‘出入平安’的挂坠。”

    他总是这样,自己误入回忆里,就要把对方也拉下水,看着沈多意有些恍惚的表情,他格外满足。沈多意在喇叭声中回过神,笑着说:“那我改天去十元店买一个。”

    “十元店?”戚时安有些无语,“你已经年薪百万了,最次买块玛瑙的吧。”

    餐厅就在前方,他们已经进入了停车场,沈多意微微侧身,把车倒进空着的车位中,不情愿地说:“我房贷还有的还呢,要是年底涨工资就好了。”

    戚时安低头解安全带,装作没有听见,特别讨厌。

    整顿饭无外乎围绕着金融打转,徐先生比较外行的见解乃至误会就像皇帝的新衣,在座的几位全都看透但不说破,尽力保持着愉快的用餐氛围。

    吃到最后,聊天内容已经发生了九曲十八弯的变化,章以明酒不离手,话不离情,细数自己的恋爱史,并且把过往的对象做了严格的分类。

    “其实交往和投资一样,就说我最近在炒的那支吧,我通过它的数据了解它的优势,然后选它。交往也一样,对方的长相、身材、学历、性格等等都是数据,那我喜欢明眸皓齿的,但你学富五车,那照样没用,所以喜欢这件事,纯粹是看对方的数据能不能满足自己的要求。”

    戚时安把杯子里的酒喝掉,试图在脑子里反驳章以明的论点。

    章以明趁势继续道:“其实喜欢是个十分笼统的说法,还能细分成欣赏、感兴趣、迷恋,程度不尽相同。但是要注意一点,就是没有爱。爱是更高一层的东西,多少人被对方的数据吸引,从而引发兴趣又进化到近乎迷恋的喜欢,到头来热情熄灭,还得分手。”

    徐先生问:“怎么就熄灭了,可以进化到爱啊。”

    “这你就老外了吧。”章以明说,“对方数据再好,时间久了也就没什么心动可言了,然后不好的数据会被放大,无法忍受只好分手,如果可以无怨无悔地包容,那就是爱了,要不都说爱情伟大呢。”

    沈多意想起章以明在追孟澜,便问:“章先生,您一直没遇见想去包容的人吗?”

    章以明回答:“我这种是个例外,看见数据吸引我的就去追,没等发现不好的数据,我就已经奔赴下一个了。”

    沈多意和戚时安同时握紧了杯子,还差点再对视一眼。

    回明安的路上两个人都缄默不言,戚时安还是那副姿势,仿佛烦恼更多。沈多意目不斜视地开着车,也不知道在考虑些什么。

    前方好像发生了交通事故,堵着警车和救护车,还围着许多人。沈多意打着方向盘拐到了旁边的路上,准备换条路线回公司。

    五分钟后,他们在街角看见了指示牌,上面写着“秋叶街”。

    “靠边停。”戚时安没等车停稳便解了安全带,然后落下车窗咳嗽了一声,他四处摸索,最后懊恼地开门下车。沈多意望着指示牌出神,静静地抱着方向盘没有吭声。

    戚时安回来时叼着根烟,他靠着车门品尝久违的尼古丁的滋味,抚平了神经上缠绕的焦躁。再次开门上车,他手里把玩着烟盒,目光也盯着看,说:“咱们谈谈吧。”

    沈多意点点头:“好,谈什么?”

    因为对彼此的错误看法埋了太久,所以误会那么容易生成,现在误会都解除了,要谈谈互相的新认识吗?

    他们从多年前就对彼此产生了既定印象,沈多意以为戚时安是爱玩的纨绔子弟,戚时安觉得沈多意是钱能搞定的贫困打工仔。就算有着少年人的一份吸引存在,却依然没能让看法改变。

    再次重逢,偏见重生直到偏见解开,他们现在要怎样看待对方?

    戚时安问:“你了解我吗?”

    沈多意摇了摇头,他不了解,并且知道戚时安也不了解他。

    他们互不了解,除了知道彼此喝咖啡的口味之外,爱好、生日、过敏物、朋友圈子等等,都一概不知,仿佛只打过照面的陌生邻居。

    当时是被满足自己要求的数据吸引,从而产生好奇和兴趣,对其他数据一概不知,不知自己会讨厌还是会包容。

    一见钟情只是数据吸引的话,那认真相处会日久生情吗?

    戚时安不知道也不确定,但他想迈出第一步。

    他咬着牙说:“可你的数据很吸引我,无论过去还是现在。”

    沈多意有些难为情:“因为不好的数据你没发现。”

    “那就给机会让我发现。”戚时安扭过脸去,平静地看着沈多意,“那时候年纪小,你生活得也不好,所以不接受或者抗拒都很正常,现在没有误会了,我们正常相处,互相了解,我重新看你,你也看看我,好吗?”

    还是在秋叶街边,还是在黑色的大众车上,那从这里再次开始的话,走出的路会不会不一样?

    目光灼烫,沈多意的脸都被烧红了。他扭头看向戚时安,身前紧紧拥抱着方向盘,是慌张又缺乏的安全感的表现。

    但他却认真地点了点头:“好。”

    戚时安低头轻笑,得逞的骄傲和欣喜全凝在上扬的嘴角,他从兜里抽出一块挂坠,然后系在了后视镜上。

    买烟的时候顺手买的,可惜上面没有写字。沈多意抬头看着摇晃的流苏,思绪也被晃远了,他主动问道:“戚先生,怎么没有祝福?”

    戚时安说:“那我祝你,四时平安。”

    戚时安尝了尝酒,回答道:“怕啊,我这么洁身自好的人当然爱惜名誉了。”

    他说完便往屋里走,准备洗掉干涸在手上的面粉,游思靠着栏杆喝酒,长发被风吹得乱飞,在吞掉最后一口后,她出声道:“我哥让我回哲思做事,可我又舍不得画廊。”

    戚时安顿了片刻,转身想给句建议,但游思却仿佛逃避听到,率先拦截:“我得纠结个十天半月,甚至更久,再说吧。”

    “随你的便,别气着游哲就行。”戚时安实在忍受不了手指间的黏腻了,没再停留,大步走向了厨房。

    一顿午餐吃得千辛万苦,薯条上桌时都要饿晕了。游父游母给戚时安讲发生在悉尼的趣事,戚时安回赠几句工作上的见闻。

    他忙起来不常回家,此时作客倒是激发了点想家的情绪。

    情绪这种东西就像病毒一样,种类繁多,滋生起来也不管不顾,蔓延速度还异常迅速。沈多意从离开公司回到家,再从洗完澡躺上床,整个人已经被情绪的藤蔓紧紧缚住。

    他为什么发那样一条短信?

    那么多种酒,提什么黄油?!

    一下子就轻佻了。

    沈多意越想越尴尬,电视剧看不下去,书也读不下去,刚才洗个澡还差点用沐浴露洗头发。他软绵绵地瘫在床上,手里握着沈老的痒痒挠,时不时挠一下平坦的肚子。

    后来实在无聊,他趿拉上拖鞋去了隔壁房间。爷孙俩一脉相承,沈老也正瘫在床上发呆,小收音机搁在旁边,里面是评书大师单田芳在讲《七侠五义》。

    “爷爷,你现在还盖毯子热不热啊?”沈多意没话找话,盘腿在床边坐下。

    “我盖上热,不盖冷,过季天气真愁人。”沈老阖着眼,偶尔点评一句,“白玉堂其实不如展昭厉害,但是他有点邪性,感觉就拔高了。”

    沈多意还想聊冷热的事儿:“那你晚上到底盖没盖?”

    “盖,热了就掀开晾晾,冷了再盖上暖暖,折腾得我快感冒了。”沈老不耐烦地把头扭向一边,“净打岔,都没听见欧阳春说什么。”

    沈多意干脆躺下跟着听:“欧阳春说慕容夏不是个好东西。”

    沈老终于忍无可忍:“你干吗来了?回你自己屋去!”

    沈多意不动弹,跟着听完了两章,最后沈老都睡着了,收音机还开着。他找了条偏薄的毯子给沈老盖上,然后关了收音机和床头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