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信任

南奚川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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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哥正在抚摸服务器, 请稍后再试  秦司漫的母亲出身于一个书香门第,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若放在古代定是那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

    受她的影响, 秦司漫自小被逼着学习这些东西,可性格使然,最后坚持下来也只剩下一个书法这一项。

    谈不上专业,但能看出些门道。

    沈琰的字一定是练过的,标准的行楷,方正有力的同时保持了行书独有的连带笔法,少了几分正楷的死板,多了些随性自然。

    秦司漫兀自说道:“都说字如其人, 你还是适合正楷。”

    沈琰随口一问:“想说什么?”

    秦司漫拿过桌上的钢笔,提笔在病例空白处书写着,一边说:“正楷讲究个撇如横、捺如竖、点如捺, 方正无顿笔,跟你挺像。”

    她写得慢, 话音落, 纸上刚好落下最后一捺。

    是他的名字。

    写得像模像样, 不是门外汉。

    沈琰审视片刻,也没多问, 直接说穿她的话外之音:“你是想说死板吧。”

    “不是。”秦司漫盖上笔帽, 将其放在一边, 侧头看他, “是说你正。”

    沈琰挑眉, 等她说完。

    “长得正,做事正,三观正。”

    秦司漫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起先看到字的时候,分明是想揶揄他的。

    按照陈献的话来说,自己无非是一个见色起意,肤浅至极的颜狗而已。

    三年前她也是这么认为的。

    可后来被沈琰从眼科赶走,为了这份不甘心和无疾而终的喜欢,她竟能纵容自己二话不说就去改了专业。

    秦司漫才意识到不对劲。

    从来都是她让别人栽跟头,没成想,自己也有吃瘪的时候。

    嘴上说着要忘记这个人,行动却丝毫未变,不受控的按照他走过的路,一一走遍,唯恐遗漏。

    这么一固执,就是三年。

    话一出,两人间陷入短暂的沉默。

    沈琰率先打破,听不出情绪:“别给我戴高帽,受不住。”

    “怎么,难不成你正经的外表下藏着一颗狂野心?”说着,秦司漫准备伸手去摸一把他的胸口,一探究竟。

    沈琰起身站起来,轻易躲开,“行了,病例也改完了,你该回去了。”

    秦司漫撇撇嘴,站起来往厨房走去,“我家没菜了,你不介意让我蹭顿饭吧?”

    一个女人怎么能这么厚脸皮的。

    沈琰匪夷所思。

    “我介意。”

    秦司漫打开冰箱的门,当做没听见,一个人念念有词:“有虾有牛腩还有番茄,不如咱们吃蒜蓉虾和番茄炖牛腩?”

    沈琰双手抱胸,靠在门框边,隐忍着:“你做?”

    秦司漫把食材从冰箱里拿出来,说的理直气壮:“当然是你了,你哪只眼睛看出来我会做饭了?”

    得,是他眼瞎。

    沈琰的教养抑制着他想把这女人扔出去的打算,他跨步而入,拿过食材,熟练的处理起来。

    不再跟她多说一句话。

    秦司漫知道他在生气,却也不说穿,厚着脸皮在他周围晃悠——

    “我烧好热水了,番茄给我去皮吧。”

    沈琰不为所动。

    “我来剥蒜,蒜在哪?”

    沈琰依旧不言不语。

    “你热不热,我给你扇风。”

    “......”

    沈琰被她吵得脑瓜仁疼,停下手上的动作,看了她一眼,“出去。”

    秦司漫还想再挣扎一下,“我给你打下手啊。”

    “要么出去,要么回家。”

    秦司漫败下阵来,放下手中的番茄,抽了张纸巾擦了擦手,慢悠悠的退出了厨房。

    -

    秦司漫拿上之前看的英文原著坐到沙发上。专业性很强,读起来有些费神,好在上面有些沈琰做的批注,免去了查专业词典的麻烦。

    看了大概二十页左右,厨房的门被推开,沈琰端着两盘做好的菜,走了出来。

    秦司漫嗅了两下,被香味勾起了食欲,放下书,主动凑上去,“真香,你手艺不错啊。”

    沈琰拿出碗筷放在桌上,拉开椅子坐下,“赶紧吃,吃完就回去。”

    秦司漫按开电饭煲,主动给他盛饭,“细嚼慢咽,不然容易消化不良。”

    沈琰看她坐下,津津有味的吃着,沉吟片刻,问:“有件事我很好奇。”

    “你说。”

    “你到底有几幅面孔?”

    沈琰越发看不懂秦司漫。

    她平时在医院话不多,好在做事麻利,专业水平高,勉强算一个可塑性人才。可情商没有一刻在线,也不怕得罪人。

    不,与其说是情商不在线,不如说是性情乖张怪戾。

    有些像刺猬,见人就扎。

    秦司漫放下筷子,用纸巾擦了擦嘴,“不知道,随心情决定。”

    见他一脸不解,又解释道:“我喜欢你,所以愿意接近你,甚至于讨好,至于其他的,只能说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沈琰皱眉,“你做事一直都这么不计后果吗?”

    “随心生活,哪有不计后果这么严重。”秦司漫不以为然。

    沈琰失笑,说不上赞同,但觉得这个理论新鲜。

    换做旁人说他可能不会信,毕竟这世界哪有这么多事情是能随心的。可从秦司漫的嘴里说出,他倒觉得十分契合。

    因为见识过太多次,她不计后果的行事风格。

    只是她的性子太烈,在医院这个大环境中,长此以往,总有天会脱下这身白大褂。

    想到这,沈琰不知出于什么意图,开口问她:“你还记得医学生誓言吗?”

    “当然记得。”

    只是这种挂在嘴边的口号,秦司漫一向不怎么在意。

    “健康所系,性命相托。”沈琰说出第一句,看向她,神情肃穆,“你口中的随心生活,希望不会让你愧对这句话。”

    秦司漫被他的神情震住,为之一怔。

    已经很多年没有人用这种语气跟她说过话了。

    除了命令就是指责,她习惯了反抗,这种劝导反而让她觉得不习惯。

    她眼眸微垂,轻声问:“你有愧对这句话吗?”

    沈琰顿了顿,回答道:“目前没有。”

    “那今后,我便不愧对你吧。”她伸手握住他的,抬头望进他眼底,仿佛淬着光,“忠于人民,忠于你。”

    -

    第二天上班,秦司漫一改平时踩着点去的毛病,整整提前了半个小时。

    晨会后,她把查房后的病人指标一个不落的报给沈琰听,钟向文在一旁听着,起先还以为她是照着病例在读,凑上前一瞧,发现这厮竟是凭着记忆说完了一个病区所有病人的指标情况,惊呼出声:“秦姐,你今天吃错药了?!”

    秦司漫横他一眼,顿了一秒继续说着,等报完最后一床,见沈琰若有所思的看着自己,邀功似的说:“想夸我?”

    沈琰看了眼值班医师写的病例,提出质疑:“23床的眼压是17不是20。”

    秦司漫回想片刻,反驳道:“是17,这些数据是我晨会前测的,比值班医师的更准确。”

    站在两人身后的钟向文和几个实习医生,眼珠子都差没掉地上。

    沈琰看她一眼,又翻了翻病例,确认无误后,说:“干得不错。”

    “你说什么,我没听见。”秦司漫典型的得了便宜还卖乖。

    沈琰选择无视,轻咳一声转移了话题:“钟向文,你来说说16床的治疗方案。”

    钟向文从刚才的震惊中回过神来,扶了扶鼻梁上的黑框眼镜,胸有成竹的说起来。

    沈琰时不时的点头表示肯定,话毕,习惯性称赞了句:“可以,就照你说的办,这个病人交给你负责,下午手术你来跟台。”

    钟向文喜不自胜,连连称好。

    秦司漫站在一旁目睹了这一切,气得想爆粗口,越发觉得这个四眼碍事。

    她忙活一早晨记数据就得到了四个字,这人随便说个用脚趾头都能想出来的方案居然得到了这么长一句话,还得到了跟台的机会?

    没天理。

    沈琰你真是好样的。

    随后听见有人唯唯诺诺的:“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不够专业......”

    这声音很耳熟。

    说话带着明显的宁市口音,鼻音有些重,像是莫新。

    秦司漫回想起她中午的模样,实在是迈不开腿当做什么都没听见,后退两步,病房里的一切映入眼底。她看见莫新的腰弯成了九十度,一个劲的跟病人家属道歉,这架势,就差没给跪下行大礼了。

    这人脑子是不是缺根筋?

    病人家属显然也没料到自己说了一句重话会遭来这个医生这么激烈的反应,周围人的目光聚集到这里,让她觉得十分不自在。

    如此想着,她烦躁的冲莫新摆了摆手,语气缓和了些:“你摸不准用什么药就去找别人来,别耽误我儿子治病。”

    秦司漫眼看着莫新又要开始第二轮道歉,快步走上前,递给她一个眼神,暗示她不要说话。

    同时抽过她手中的病例,快速的扫了一遍后不解的看向她,最后选择把话咽了回去,转头对家属说:“这个药开得没问题,按照医嘱清淡饮食,过几天就能出院了。”

    家属见秦司漫态度不卑不亢,心里有了底,顺嘴抱怨了句:“没问题那这个医生支支吾吾的半天给不了一句准话,你来说说,这换做谁听了心里不发毛。”

    秦司漫张嘴欲言,还未开口就被她打断:“我看她胸牌上面还是住院医师,怎么技术连个实习的都不如,医嘱都解释不明白,一直‘或许、可能、不太确定’的,听得我都想转院了,你们辽西的眼科不是号称全院最难进的科室吗,这种水准我看都是吹得好听。”

    为他人开脱这一套,秦司漫毫无经验。

    她一直都是一个人,除了陈献没什么朋友,偏偏陈献是个左右逢源,江湖皆他友的主,根本谈不上帮不帮忙这一说。

    家属这边还在不停的抱怨,秦司漫听得头大,不自然的扯开话题:“我给他再检查一下。”

    这话中听,家属很受用,很轻易的被带偏了话题,全然忘记了刚才对莫新的不满,凑在秦司漫身边问着他一些不关痛痒的问题。

    秦司漫动作麻利,三言两语把问题解释清楚,回头看时,莫新已不见了身影。

    她拿上自己的病例,出了病房,往前走了几步,看见莫新靠在洗手间门口,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医嘱,药方甚至用药剂量都没有错,病人术后恢复也很好,她实在想不到什么理由,能让莫新说不出一句准话。

    秦司漫拍了拍她的胳膊,问:“愣这里干嘛,不干活了?”

    莫新似乎被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往后缩,抬头看见是她,怔愣片刻,低声说:“谢谢你。”

    “不用谢我,倒是你,怎么回事?”

    过了几秒,见她没有开口的意思,秦司漫也不再自讨没趣,抬腿欲走。

    “我不敢,不敢对谁打包票......”

    秦司漫顿住,没听太真切,“什么包票?”

    莫新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阵猛摇头,“没什么,打扰你了。”转身朝着与秦司漫相反的方向越走越远。

    真是个怪人。

    -

    秦司漫来到沈琰办公室的时候,他刚被急诊叫下去会诊不到三分钟,说是有病人要手术。

    无奈只好作罢,这么一耽误一直拖到了下午下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