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第五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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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为防盗章:订阅未满50%者, 需要两日后才能看到哦!  本族现如今虽不算显赫, 但凭着先祖们挣下来的这份家业, 日前在元陵倒还算受人尊崇。

    秦家世代文人,秦家大老爷曾中了举人,后一连着三次考试却遗憾与进士无缘, 不过凭着秦家大老爷的风姿玉貌, 竟破天荒的分了个教谕小官。

    因着不错的政务, 现如今已熬到了从六品知州通判这一位置。

    在一众举人中, 已算是顶了天了。

    秦家大老爷政务勤勉,生性洒脱风趣, 风评不错, 且家宅太平清净,这诺大的后院,便是没得儿子, 也不过才一妻一妾,比不过二房二老爷后院那满屋子噪噪杂杂,莺莺燕燕。

    其实这妾氏还是当年袁氏有孕时, 老夫人心疼儿子, 又见袁氏性子过于娇嫩,未免不会伺候人,这才特意从自个跟前挑了一名老实稳重的丫鬟送了过去。

    却不想,不过才那么一二回, 竟也争气怀上了。

    为此, 当时已大肚便便的袁氏可没少与秦老爷闹腾。

    秦老爷相貌虽风流, 人倒还算是长情的,且与袁氏乃是少年夫妻,感情向来恩爱和睦,不过是遵守孝道,不好拂了母亲的意。

    又或者每每于夫妻二人间闹了脾气,一时气不过,这才偶尔往妾氏屋里去上一二。

    妻是妻,妾是妾,前为主,后为奴,秦家世家大族,向来段得清明。

    这位妾氏便是筱姨娘,生了庶女后,便由老夫人做主抬做了姨娘。

    筱姨娘住在南院的一座小院,院子不大,不算金碧华丽,但胜在精致别致,且有庭有院,里头被人精心打理着,倒也显得有几分雅致。

    此刻,只见炕桌前正坐着一名三十岁出头的妇人,身形窈窕纤瘦,瓜子脸面,面白如雪,眉目如画,虽已身为妇人,依稀可辨年轻时乃是个绝佳清秀佳人。

    只许是性子寡淡,似并不常笑,眼角似已有几折褶子,平添了些岁月的痕迹,且身穿了一身天青色的褂子,虽料子软滑,样式精致,到底过于老气些了。

    此人便是大房妾氏筱姨娘。

    筱姨娘此刻正坐在炕桌前做着针线,眉间偶尔轻皱,似有心事,只手下动作熟练,一针一线并未曾落下。

    正在此时,只见外头一五十左右的婆子掀开了帘子轻手轻脚的走了进来,走到林氏跟前低声耳语了几句,筱姨娘立即放下了手中的针线,正欲起身。

    然而一时不知想到了什么,动作忽而又止住了,只抬眼往窗子前瞧了一眼。

    沉吟了片刻,忽而道着:“无碍,将萍儿领进来问话罢···”

    婆子闻言,亦是随着往窗子处瞧了一眼,随即点头称是,不多时,便领进了一个十三四岁的丫鬟,丫鬟忙冲着筱姨娘福了福身子。

    筱姨娘开口问着:“可是打探到了什么?”

    问这话时,只见此刻坐在窗子处正在认真提笔练字的一名十五六岁的女子闻言淡淡抬眼朝着这边瞧了过来。

    只见此人肌肤如雪,朱唇皓齿,淡眉清目,一张巴掌大的小脸,却撑起了宛转蛾眉、美撼凡尘之姿。

    相貌与方才的筱姨娘有几分相似,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比之更胜一筹,比筱姨娘更添了几分冰清玉洁,出尘脱俗的味道,也多了几分与生俱来的贵女气质。

    此人便是秦家大房庶出的二小姐,也就是元陵四美排在第二位的秦玉卿。

    秦玉卿淡淡的抬眼往姨娘处瞧了一眼,便又若无其事的收回了视线,继续提笔练了起来。

    那头萍儿正恭敬的回着:“回姨娘的话,奴婢瞧见此番登门的依然乃是颜夫人、刘夫人及王夫人几个,往日里几位夫人时常会坐上一两个时辰,不过这几回似回回有些匆忙,不过半个时辰便回了,这一日颜夫人不过坐了一刻钟便先行离府了,倒是刘夫人与王夫人久留了片刻,方才离去——”

    筱姨娘闻言,面上不显,只手中却是捏着帕子,垂目沉吟。

    这颜夫人孟氏的长子已年满十八却未曾婚配,生得那叫一个一表人才,俊朗英姿,颜家颜大人现任元陵五品知州,恰乃是秦老爷的顶头上司,颜家算是元陵城里头的显赫人家了。

    相比颜家,母族孟氏一族更为显赫,孟氏父亲孟大人现任兵部三品右侍郎,实属京城高官。

    而颜家长女颜明锦已与孟家定了亲,不日后便要嫁到京城做那高门媳呢。

    颜家一族定也随着水涨船高。

    孟氏与袁氏素来交好,见袁氏长女秦玉楼幼时生得圆润娇憨,一脸的福气,不由十分喜欢,两家素来交好,似乎也有结为亲家的意思,早两年还曾提及过,只现如今似乎渐渐地没了动静。

    至于刘夫人柳氏的长子已娶妻生子,次子虽有些玩劣,却远不及旁的世家子弟那般纨绔,次子素来受家人疼爱,相比长房长子的压力,倒算是和美清闲些,只这刘家的门第却还远不如秦家呢!

    王家便不用说了,他们家那小子才十三岁,年纪够不着,遂少了这些劳什子牵扯。

    筱姨娘的脑子里快速盘算着。

    又间或抬眼往自个女儿面上瞧上一眼。

    心中不由有些发愁。

    她是个不受宠的姨娘,更为太太所不喜,遂日日恪守本分,丝毫不敢逾越半分。

    虽自个日子过的苦闷些,却也衣食无忧。

    但好在女儿优秀,得了老夫人与老爷喜爱,得以享受这锦衣玉食的生活。

    只任凭在闺中如此优秀又如何,唯有他日能够寻得一门合意的亲事才能算作是正理,而在女儿的亲事上,她这个小小的姨娘却是没得半分权利。

    女儿的亲事被牢牢的掌控在了太太手中。

    前头大小姐到了十二三岁,太太便已在悉心留意了,而自个的女儿现如今已然十五了,于亲事上却无半点着落。

    太太素来又对她们母女二人多有不喜。

    她只得苦心私下打探,女儿虽是庶出,可凭着现如今的美名,本来青睐于刘家,想着届时求求老夫人做主,料想问题应当不大。

    可现如今大小姐那边——

    放眼整个元陵,筱姨娘鲜少出门,并不算熟悉,唯有时常来秦家做客的这几位夫人倒还算是熟悉。

    可秦家若是与颜家做不成亲家,那颜家定是瞧不上自个庶出的女儿,而刘家那边又——

    筱姨娘面色不由愁苦,半晌,只又细细询问了太太现如今可是在正房,大小姐这日可是随着外出见了客。

    萍儿回着:“大小姐今日未曾见客,萍儿方才回院里时,恰好瞧见玉楼东的芳菲姐姐正吩咐厨房送了甜汤过去,想来是大小姐晌午在玉楼东里小憩来着,这会子将醒了罢···”

    筱姨娘闻言,心里道了一声,果然。

    而那头正在练字的秦玉卿笔墨不知为何忽而一顿,刹那间,一滴墨滴在了宣纸上,抄写的整章宣纸便作废了。

    筱姨娘又问了几句,便将萍儿打发出去了。

    一抬头,见女儿正将盯着桌上的宣纸微微皱眉。

    筱姨娘叹了口气,忽而冲着女儿道着:“卿儿,过来,来,到姨娘这里来···”

    秦玉卿闻言扭头盯着筱姨娘片刻,遂起身,盈盈身子只往前走了几步,便又忽而停了下来。

    只见筱姨娘不知何时早将备好的服饰、寻常女儿家的物件给一并寻了出来,正将其整整齐齐的叠放在了托盘里,里头是一身绣工精湛的藕粉色衣裙,旁边一双精致小巧的杏色丁香绣鞋,并香囊、荷包等一应物件。

    一针一线皆是由筱姨娘亲手缝制而成。

    筱姨娘绣工不错,虽是半个主子,但却也并不清闲,每月得亲手为老夫人、为老爷、为太太、甚至为长姐亲手一针一线的做着这些,为此,已然熬坏了那双美丽的眼睛。

    然而旁人还并不领情。

    秦玉卿见状只微微抿紧了嘴。

    筱姨娘未曾注意,只低着头边整理边笑着道着:“卿儿,你长姐醒了,你替姨娘将这些衣物给大小姐送过去,顺道在玉楼东里陪着你长姐坐一坐,说会子话···”

    说到这里语气似乎顿了顿,半晌,只又继续道着:“大小姐其实是个和善的,你是她的妹妹,合该多与她多亲近亲近的···”

    似乎还想要多嘱咐几句,只想到女儿那清冷的性子,倒终是一时止住了。

    见半晌无人应声。

    筱姨娘抬眼,却见秦玉卿远远地站在了那里,淡淡的盯着她瞧着,久久未曾言语。

    所谓花宴,其实同诗宴,画宴等一般无二,元陵人士才子佳人众多,多为高雅之辈,历来师出有名,万事喜爱沾些雅兴。

    而这花宴名为颜家颜夫人办宴,实为颜家大小姐颜明锦私下操持着。

    这世家大族的小姐到了年纪,便会尝试学着操持查账管账,好为将来能够在婆家接手掌家,打点家业做准备。

    更何况,这颜明锦乃属高嫁,嫁到了京城高官兵部侍郎家里,因是舅家,他日进了门定是要着手打点中馈的,而京城乃是天子脚下,无一不是高门显贵,他日处处得行事妥帖周全,不比元陵这地方上来的清闲。

    是以,此番这颜明锦亲自操持着,算是为往后嫁做他人妇提前练手罢。

    其实说到这操持宴会,说起来容易,这做起来可是不易。

    操办宴会历来繁琐,事事得打点周全,万不得出了什么岔子,便是人多口杂的,当真出了什么意外,也得有临危不乱的底气,方算作是成功周全。

    说来,这秦府自秦玉楼十三岁开始,便已是由着她在全权料理了,操持过的宴会举不胜数,不过外人倒并不知情罢了。

    因着此番怕是这颜明锦成亲前最后一次露面了吧,而秦玉楼自小又算是与颜家兄妹二人一块长大的,尽管随着年纪渐长,各自脾性喜好日渐不同,后又因着两家因亲事似有些嫌隙,渐渐地疏远些了,到底曾亲厚过,秦玉楼此番是不好不去。

    约莫有大半年未曾出过门了,她怕才算做是这元陵城中最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罢,偏生她这个轻易不出门的,反倒是个名声在外的。

    说起来,倒是有些讽刺。

    因着她往日鲜少出门,这一遭,可算是忙坏了这玉楼东里的一众丫鬟们,从衣裳、头饰,甚至小到手中的帕子,都将要一一斟酌商榷,宛若天大的事儿似的。

    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最后还是在顾妈妈的拍板下,这才有了定论。

    顾妈妈是秦玉楼的奶娘,与秦玉楼极为亲厚,当初手把手的将她奶大,自秦玉楼得了院子后,便一直随着过来替她料理这玉楼东。

    这玉楼东除了顾妈妈,另有守院的钱婆子及王二家的二人,大丫鬟芳苓芳菲二人,二等丫鬟湘菱、归昕二人,并三等丫鬟彩筏、抚袖、蕊儿、佟儿四人,及跑腿的两个七八岁的小丫头和后头一些粗鄙打杂的婆子丫鬟。

    另院子里还设有一个小厨房,由薛婆子掌勺,并几个粗使婆子丫鬟打杂。

    不过侍奉秦玉楼这么一位主子,便有满满当当的二十余人伺候着。

    旁的几个院里的小姐配置除了私下未曾设立小厨,其余大抵如此,不过因着大小姐及四小姐有两位太太料理着,便是如此,至于另外两位,明面如此,私下如何倒是不好说了。

    却说在这参宴的前一日,太太袁氏院里的丫鬟茗儿忽然来到玉楼东,说是太太有事请大小姐前往一遭。

    秦玉楼琢磨着怕是还是因着明日出府一事罢。

    其实早起去给太太请安便几经嘱咐过了,不过是出一趟府,看来,母亲到还蛮紧张的。

    这般想来,秦玉楼重新梳洗一番,便领着芳菲、湘菱二人前往太太院里。

    绕过了一座园子,走在抄手游廊上,便可瞧见正房大院,太太住在北院,大房正房大院乃是秦家最大的院子,只见有三四间威严轩丽的正房,后头还有大大小小的厢房若干,院外有小丫头  正在洒扫,里头丫鬟婆子穿行,好不热闹。

    秦玉楼进了院子,丫鬟婆子纷纷恭敬行礼,秦玉楼笑着摆摆手,抬眼便瞧见母亲跟前得力的大丫鬟知椿早已候在了屋子外的台阶上,正等着秦玉楼了。

    见她来了,忙迎了上前,直笑吟吟的道着:“大小姐,您可算来了,太太都打发奴婢瞧了好几遭了···”

    秦玉楼朝知椿客气的唤了声“知椿姐姐”。

    知椿忙朝着秦玉楼福礼,一脸惶恐道着:“大小姐切莫如此称呼,真是折煞奴婢了···”

    二人寒暄一阵,随着知椿只压低了声音朝着秦玉楼道着:“大小姐快些进去罢,太太可是给大小姐备了不少好东西呢···”

    秦玉楼闻言只有些诧异。

    正在这时,只听到一道故作威严的声音从屋子里传来:“人都已经来了,还在外头磨磨蹭蹭的作甚,还不赶紧的进来···”

    是一道妇人的声音,尽管故意压着声,显得有几分严厉,但依然改变不了那声线的温柔细腻,丝毫不令人害怕。

    知椿故意缩了缩脖子。

    秦玉楼则勾了勾唇,笑着推门往里走了进去。

    待进了正厅,一眼便瞧见了对面的椅子上正坐着个年轻温婉的贵太太,那人头戴赤金如意金钗,手上套着一对滴翠墨绿色的通透玉镯子,身上穿着一身金色孔雀纹理软绸褙子,上头缀着羊脂玉,身形略微丰盈,但丰满而不肥硕,纤细又不骨干,实乃绝佳贵妇风范。

    此人便知是这秦家大房的正房太太袁氏,秦玉楼的母亲是也。

    袁氏年纪约莫三十二三左右,然而生的貌美温婉,一双如水杏眼宛若少女般,又隐隐藏匿了一丝妇人的妩媚,只衬托的整张脸光泽通透,艳若桃李,瞧着不过二十七八。

    只此刻刻意板着一张脸,秦玉楼进来时,还睁眼瞪了她一眼,似有些不快,只那双目似含秋波,并不唬人,反倒是有股子嗔意。

    秦玉楼见状忙几步走了过去,挽着袁氏的手臂似撒娇的道着:“母亲,女儿来晚了,害得母亲久等,母亲可随意责罚,只母亲可千万别恼,若是动了气脸上长了褶子可不好了···”

    秦玉楼的声音酥酥软软的,又加上刻意撒着娇,听在耳朵里只觉得酥酥麻麻的,心中一片柔软。

    袁氏向来是个温婉柔和之人,只被他们父女二人哄惯了,稍有不满,便爱故做姿态,此刻见心肝女儿如此伏低做小,心早就软了。

    然而听到从女儿小嘴里所道的那些个字语,只着实令人又气又乐。

    袁氏又一连着瞪了秦玉楼两眼,不由伸着手指头往秦玉楼额头上戳了又戳,嘴上只娇嗔着:“你个小没良心的,就这么不乐意过来瞧我这个老婆子么?竟然还有闲情与外头的丫鬟闲话家常,不晓得有人正等着么,瞧瞧,磨蹭了多久,都小半个时辰过去了,你娘的头发差点都要等白了···”

    袁氏不满的控诉着。

    这头干巴巴的在等着,那头竟然在外头与丫鬟聊上了,袁氏想想就气人,她虽相貌生得温柔,可实则是个急性子。

    而秦玉楼听到这么娇滴滴的贵太太自称老婆子,一时忍不住噗呲一声笑了出来,直乐得双肩发颤,面色的笑意如何都收不回,一连着道着:“外哟喂,我的好太太,您可别逗女儿发笑,要不然女儿脸上可该长满褶子了···”

    袁氏见女儿窝在自个身上,笑意如何都受不住,想到近来过去给老夫人问安时,那人一口一个“老婆子”,许是听多了,方才自个一时嘴快,便忍不住脱口而出了。

    这会子被女儿嘲笑,老脸不由微红,然而见女儿难得如此欢乐,便也忍不住笑出了声儿来。

    知椿候在一侧见状,亦是忍不住随着轻笑着。

    二人好不容易平静了下来,秦玉楼只又是亲自替袁氏倒茶,又是要替她揉肩,直一脸真诚的道着:“好太太,可别恼了,女儿知错了,往后只要太太一声令下,女儿定会马不停蹄的赶来,片刻不敢在耽误了···”

    如此,这才将袁氏哄好了。

    伺候袁氏吃了茶,秦玉楼这才问着:“母亲这会儿唤女儿过来可是有甚要紧的事儿不成?”

    袁氏闻言,不由哼了一声,道着:“见自个女儿还非得有要紧的事不成?”

    话虽这般说着,却是侧眼对一旁的知椿使了个眼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