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孩提

丁丁冬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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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修建贺桥的资费乃是高家捐赠,高夫人娘家姓贺,是以叫做贺桥。

    这是高升任大掌柜后首次捐银,贺桥垮塌时他十分愤怒,暗中查探后得知负责修桥的乃是袁县令的小舅子,他和袁县令勾结贪腐偷工减料,导致了桥身垮塌,在查探过程中,他知道因此死了两个人,更是怒不可遏。

    不知他用什么法子结识了知州大人,又不知用什么法子,令知州大人引他为座上宾,三年前,袁县令被革职查办。

    新县令上任前,知州大人竟特意询问高升。有三个人被他否决,富阳县令因此空缺数月,直到赵县令前来,高升才点头说可以。

    赵县令上任伊始,高升拿了银子过来,让他重修贺桥。

    赵县令说完看着赵夫人:“来路上夫人问我为何怕高公子,这会儿夫人明白了?”

    赵夫人闷闷点头,赵县令语重心长:“我们儿子若有他一半争气,不,十中有一,我就知足了。”

    赵县令又坐一会儿喝几口茶,说是县衙中还有事,告辞要走。

    一家人往外送,高夫人一把拉住赵夫人的手攥得死紧,赵夫人挣脱几下没挣脱出来,高夫人亲亲热热笑道:“不管怎么,高升打人是他的不对,赵大人特意过来,这是给我们高家脸,父母官就是父母官,我们不会不知轻重。明日我就过去探望夫人,只要夫人不嫌我烦,我们常来常往。”

    说着话拿过手里捧着的锦盒,压低声音说道:“我瞧着夫人爱穿紫,这一套首饰是紫珊瑚的,送给夫人,别嫌弃啊。”赵夫人忙道:“珊瑚太贵重了,还是紫珊瑚,这个我不能收。”

    高夫人哎呀一声:“贵重不贵重,得看有没有用,我年纪大了,戴上就成老妖精了,夫人年轻貌美身量高腰细,皮肤跟白瓷似的,戴上肯定好看。”

    赵夫人心满意足走了,回到正房高夫人捶着胸口啐了一口:“呸,臭小子还管上县令了,他让谁当谁就当,反了天了这是。”骂几句又笑,对高员外说道:“别说,这小子还挺厉害。”

    高员外也笑:“袁县令贪婪,紧盯着高家,常常跟我要银子,商人惹不起官人,我息事宁人,要多少给多少,那会儿知道他被革职,我偷着乐了好几个月,没想到是高升办了他。”

    夜里高升回来,进门头一句话就说:“丢的东西找着了。”

    凤娇心里好奇,到底是丢了什么?竟急成了那样?又是在哪里找着的?想起昨夜里心烦意乱,还是少跟他说话,不要多问。

    打个哈欠说声困了,爬上床放下帷幔。闭上眼睛却睡不着。

    高升在黑暗中听到她翻来覆去,就那么好奇?好奇得睡不着?抿一下唇很小声道:“丢的是一枚珠钗。”

    珠钗?凤娇以为听错了,好奇心更盛:“你是说珠钗?一枚钗急成那样?那钗是殷黎的?”

    “不是,一个小姑娘的。我那会儿调皮,有一日在秋江边玩耍,与一群孩子打起来了,寡不敌众,那个小姑娘救了我。”高升说完屏住了呼吸,她可记得吗?

    凤娇笑道:“小姑娘那么厉害?一个人能打过一群孩子?”

    她果然忘了,青松说那钗是她捡到的,她连自己的钗都不认得了。高升颓丧着:“小孩子打架总有个带头的,她聪明,看准谁是孩子王,趁他不备将他推到在地,死死坐在他身上抡拳头就打,那些孩子看她气势逼人,纷纷作鸟兽散。”

    “擒贼先擒王,好样的。”凤娇笑道,“少爷这么宝贝那钗,难不成一直想着小姑娘,等她长大好娶了她吗?”

    “是,我一直对她念念不忘。”高升也不否认,“只是人海茫茫,就算重逢她也把我给忘了。因高家少爷的身份,我那会儿走到那儿都被捧着,不知天高地厚,以为自己很厉害,那次以后才知道,我连个小姑娘都不如,她那会儿的气势,在我眼里就像是女霸王一般,又威风又漂亮,我很惭愧,回家让父亲请了武学师父,学了些拳脚。”

    “说起来,这样令人念念不忘的小伙伴,我也有一个。”凤娇轻笑道,“那次下大雨,他进我家铺子里避雨,唇红齿白的很好看,我故意扮鬼吓他,吓得他直哆嗦,细想起来比我高半个头,应该比我大,怎么会胆子那么小?后来我想起他就忍不住笑,那次知道哥哥又有债主上门走投无路的时候,想起他就笑了,笑过后心里轻松了,就睡着了。”

    没听到高升说话,凤娇笑着翻个身睡了过去。

    高升侧卧着,在黑暗中看着床的方向,看不到她的身影,只能看到帷幔隐约的轮廓,她特有的幽香萦绕不去,她的呼噜声小猫一般,睡得踏实安然。

    心中的欢喜满满的就快要溢出来,忍不住下了卧榻来到床边,挑起帷幔弯下腰,伸出手去,轻轻摩挲着她的脸颊。

    傻丫头,记性那样好,可又是那样不好。

    早上凤娇醒来,高升青着两个眼圈瞧着她。凤娇笑问:“没睡好?”

    “连续两日去铺子里,太累了,今日你去吧。”高升搓搓脸声音疲惫,“跟徐掌柜说好了,今天傍晚你跟他在醉仙楼吃饭,就去我常去的包房,早去早回。”

    傍晚时凤娇先到的,喝着茶等着徐掌柜,听到隔壁有人说话,起先没在意,可隔壁的人越说越激动,声音越来越大,就听一个男子嚷道:“他打了人,不能就这么算了。”

    一个温和的女声道:“衡儿,娘为了给你出气,去了高府找他们评理,可是你爹拦着,若是得罪了那高升,你爹的官位不保。”

    凤娇挑了长眉,隔壁是赵衡和赵夫人?

    赵衡哼了一声:“唬谁呢?他家不就有些银子吗?这商人还能大过官人去?我爹就是窝囊。”

    “你爹怎么窝囊了?”赵夫人似乎有些不高兴了,“你爹是穷出身,为了让我们娘仨过得好些,拼命赚银子,银子多了又捐了官,虚职换成实职,怕底下县丞主簿欺负他认字少,悄悄请了先生,每天挑灯读书,夜半才睡。你爹容易吗?你如今的富贵都是你爹给的,你爹怎么就窝囊了?”

    “我爹窝囊这话也不是我说的,是娘总挂在嘴上每日里念叨。”赵衡依然气呼呼得。

    “以前,那是我不懂得你爹的心。”赵夫人声音有些发软,“我对不住你爹,其实这男人,怎样才是能耐?能让老婆孩子安泰,那就是能耐。”

    凤娇听得直笑,昨日赵大人说的那一番话,我听了都感动,何况是赵夫人?

    “切,一个七品芝麻官,还是捐来的,好不容易上任,还得仰商人鼻息。这就叫能耐了?就说京城吧,别说七品官了,四品五品到处都是,三品以上才是真的官。”赵衡对自己父亲依然不屑。

    凤娇心里说声该打,就听赵夫人厉声道:“你觉得你爹不够能耐,你有能耐,倒是考科举去啊,读了那么多年书,先考个秀才给我瞧瞧。以后再这样说你爹,我撕烂你的嘴。”

    “我就说,就说,在这个富阳小县做官,我在京城跟那些公子们提起,都觉得丢人……”

    就听啪得一声,想来是赵衡脸上挨了火辣辣一巴掌。赵衡气焰顿消,带着哭腔说道:“长这么大,没挨过一个手指头,今年这是怎么了?娘打我一下也就算了,那高升打了我,我还得跟他认错……”

    “你活该。”赵夫人咬牙道,“你明知道那殷黎是高升的人,为何要调戏她?”

    “我调戏她?”赵衡的声音又窜了高,“娘,你这是羞辱我的眼光。富阳小县这些人没见过世面,觉得那殷黎美,你儿子可是在京城住了一年,花楼的姑娘就那么几种,艳的雅的媚的冷的,这殷黎不过是照着雅些冷些养出来的,就那么回事。她要那么美,能把她放到这富阳小县?”

    “这么说,你没有调戏她?”赵夫人问道。

    “没有,听说高升花重金捧着她,我就瞧了一眼。”赵衡言之凿凿。

    “就因为瞧了一眼,高升就打你?”赵夫人咬了牙。

    “他打我,是因为他家娘子。”赵衡长叹一声捶几下桌子。

    凤娇一愣,这是什么话?高升的娘子不就是是我吗?就是说,高升打赵衡不是因为殷黎?是因为我?

    想着起身脚步轻移,耳朵贴在了隔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