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登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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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国不可一日无君。

    赵西楼为着国丧忙得昏天黑地,新君登基的任务也在她身上。幸而后宫的事情都是苏鞍山在帮衬着,省得赵西楼同诸位嫔妃直接对上面了,而被她们的目光杀死一百遍。

    赵西楼有时候真想冲着诸位姐姐们道一声“嫉妒使人面目全非”,但终究是说不出口。

    因为那一个个娇艳如花的女子仅仅是因为嫉妒变成了坏的美人,而没有面目全非。再者赵西楼不是她们,不懂那些美人背后的辛酸苦楚,没有立场去劝,更没有去劝。

    看着这样的一位新皇和这样一个年轻的太后,大臣中异议的声音不少,合理怀疑遗诏的真假。赵西楼愈发焦头烂额,直接放话出去,你们谁觉得有假就自己站出来,本宫保证不砍死你。

    一时间万马齐喑,赵西楼也落得个清静。

    结果还没有清静几个时辰,前线就传来捷报,苌鸿将军大败夏烈部族。

    第二个消息接踵而至——苌鸿将军要班师回朝。

    赵西楼接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苌鸿已经在班师回朝的路上了。故而老皇帝去世的第三日,这位赵西楼上辈子的老友,就已经抵达了皇城。

    按理说这样的大事是应当有庆功宴的,但正处于国丧期间,一切从简,赵西楼给每个人都各得其所地颁了功勋,赏了银钱,这么一折腾又是半日。

    朱笔划至苌鸿将军的名字事,赵西楼发现他年纪轻轻已经是万户侯了,一时竟也不知道要赏他个什么好,到了个赏无可赏,封无可封的地步。

    赵西楼思来想去,觉得自己不如做个顺水人情,把公主连寒给嫁给苌鸿好了。

    上辈子苌鸿沉迷沙场,无心谈情,到死还是光棍一条,死也是死在北漠聊城中,恐怕也无人能替他马革裹尸——更别提什么替他烧烧纸钱了。

    想想也是挺心酸的。

    人最怕的是严寒酷暑,殿内燃起的熏香飘飘荡荡,熏得人头昏脑涨。国丧期间,赵西楼穿得不算是奢华,但也是长裙铺地,头饰珠花,眉间点赭色花钿。若是孤身立于高处,自然是有一副姿仪万方之感。

    但身边没有什么人,她便闲得发慌地翘起二郎腿,一边吃东西一边看着这群小宫女收拾着连城。

    少年到了抽条的年纪,多吃一些便像是久旱逢甘霖一般的小苗一般要往上窜。登基的衣服都要新量新裁。新来的两个宫女一大一小,大的那一个也曾在御前侍候,故而手法熟练,连城不太自在地站在中央,双臂舒展开来,任凭那位面容严肃的宫女系腰带,正衣冠。

    另一个名唤阿狸,初来乍到,到底没见过什么大场面,站在连城对面替他正衣正冠,太后就在一旁看着,那叫个如芒在背。一紧张手便止不住地抖起来,帽子的带子如何也系不好了。

    阿狸脑子里一混,跑马灯一般地掠过她的几位在宫中伺候的小姐妹们同她说的话,直筒子倒豆子一般囫囵滚出。

    “这位一下子连跳两台阶,从妃子直升太后的女人可不简单。”

    “手段残忍,傲慢无礼。”

    “宫里有嫔妃怀孕,就送一碗藏红花强行喂下,若是宫人出了什么错子,就让她一身单衣在雪地里跪到天明。”

    “连皇后都因陛下被迷惑受过罚。”

    她眼中的皇后端庄绝代,乃是母仪天下的典范,却被赵西楼折腾得连面都见不到了。如今更是废了太子,换成了平日名不见经传的三殿下来。

    当真是祸乱宫闱啊。

    阿狸义愤填膺,可又敢怒不敢言。

    赵西楼吃得欢快,纵然她有千眼千耳,也不知道这个小宫女背对着自己时脑子里都在瞎想些什么。故而平心静气地在一旁嗑瓜子,时不时称赞连城两句,连城听了要脸红的。

    阿狸本来是为废太子忿忿的,觉得新皇不过傀儡罢了。但微微抬眼看着了三皇子那略带羞涩的笑颜,新君面若桃花,红晕在他白玉雕琢一般的脸上若隐若现,心便无端地给击中了一下。

    旁人都道连城软弱无能,全是借着太后的东风登上皇位,可真的见着人了,阿狸反倒觉着此人没有传言中的那么不堪,她倒也审时度势地肤浅起来。觉得自己成了第一个发现宝藏秘密的人。

    她脸微微泛红地打量着新君,若是自己能嫁给这样一个人该多好。自己或许是高攀了,但凭着自己年轻,少女如花,难道连个侍妾的位置都选不上吗?

    她脑子里七想八想的,故而手上的动作更慢了,倒像是有意为之一般。那大一点的宫女见她不知所为,冷着张俏脸,拧了一把她的胳膊。

    阿狸疼得登时犯了泪花,心中积了一肚子的气。赵西楼也只是看见她退了两步,不知是发生了什么,只是时间快到了,也由不得她这样慢吞吞的,便自告奋勇地走到了阿狸的身边。

    阿狸转身便看见太后,忙低下了头,顿时感觉那是一股杀气逼近。又退了两步,再抬头,正好看见太后那一截脖颈被乌发衬得雪白。

    见小宫女讪讪地松了手,赵西楼便大大方方地上前两步,正了正他的冕冠:“我来吧,小姑娘笨手笨脚的。 ”

    连城略略低头,看着少女白生生葱削般的指尖在他颔下动作,便有些顽劣地低下了头,拿下巴夹住了赵西楼的指尖。两人约定俗成,旁人在的时候称母后,连城向来从善如流:“母后做这活计倒很熟练。 ”

    十二旒随着他的动作在他眼帘前头摇来晃去,透过那色彩斑驳各异的珠串,笑得迷人眼睛。

    赵西楼不甘示弱地挠了挠他的下巴,他终于是受不住痒地抬起了头,目光颇为怨怼,赵西楼倒是从中看出几分娇俏来,心道果然老三果然是生了张好面皮:“怎么?老三生的好看,我乐的打扮,这也不成吗? ”

    这话问得爽爽脆脆,赵西楼这么说出来,必然是没有什么旖旎心思的。偏生赵西楼这么个有话直说的性子,羞得连城脸颊发烫。赵西楼收拾好了老三便收了手,绕连城走了两圈,是个十分活泼的样子,仿佛下一秒就要蹦蹦跳跳起来,那双眼睛里更是闪动着漂亮的光芒。

    连城不知道旁人看见了没看见,或许她们看见的不过是满头的珠翠与精致的面孔罢了。他却疑心自己在那双眼睛里看到了星辰万千,却匆匆低了头,生怕别人顺着自己的目光也发现了。

    赵西楼上前一步,连城只是看着她浅色的裙边。

    他的手被赵西楼轻轻牵了起来,握在手底,那掌心里仿佛有着温柔的花瓣,一碰即谢。

    少年如今还不及她高,但总有一天会超过她,能居高临下地看她,气势也会咄咄逼人。

    赵西楼浅笑着低下头,当日徐皇后的话语言犹在耳。

    连城睁大眼睛看着她,却不知道对方在想些什么。当然赵西楼也不会知晓少年的眼中看到的是什么。

    他想他会记得这一刻,荣光加身,光芒万丈。且有一人涉水跋山走到了他的身边,陪他一道行过那水尽山穷。

    赵西楼牵着连城走出去,高高在上地俯视着那大殿上整整齐齐站着的朝臣们,他们脸上的神情称得上是打翻了染缸,五彩斑斓,各自迥异。

    她一眼便看见了人群中那个发面一般的白胖子,她那个父亲眼睛睁得老大,眼里几分欢喜几分忧愁,同边上那群唉声叹气的朝臣们相得益彰。

    也有人姗姗来迟。

    大殿门口有人风尘仆仆而来,是个高大而决绝的身影。

    赵西楼看见了来人,一点也不吃惊。

    但还是胸膛里如有响鼓,敲的惨烈无比。

    苌鸿站在大殿的一端,不卑不亢得同站在高处的赵西楼平分秋色。身形堪称英姿飒爽,冷着一张俊脸,声音冷硬:“微臣来迟了。”

    赵西楼面对着他这样的客气疏离,什么俏皮话也说不出来,一时也不知做什么表情,因而也只好客客气气地回答:“来得恰是时候,速速请将军进来。”

    他一路赶来算得上是披星戴月,面上犹有栉风沐雨的痕迹,一身战袍还未换去,大步流星地一脚跨进大殿,朝臣们有些惊恐地为他让出一条路来。

    苌鸿头抬得高,一路畅通,走得那叫个目中无人,朝中老臣们不敢说话,也无话可说。毕竟这位将军虽然是这样子的无礼放达,但业绩上是一点差错也没有的。故而已经在心里打好了腹稿,非要给他弹劾一百遍才罢休。

    他们眼中,苌鸿是个拥兵自重的匪类一般的角色。而赵西楼是个飞扬跋扈的奸妃,同样也是个不好的评价。两个都是他们这帮酸文人瞧不上眼的,巴不得他们各显神通,互相撕扯起来才叫高妙。

    奈何这位太后并没有传闻中的那样小肚鸡肠斤斤计较,一点也没有因苌鸿的这略显失礼的举动而有所怨言,也没有因为苌鸿御前带剑而大发雷霆。

    而众人指望着能凶这位太后一回的苌鸿将军,反而是恭恭敬敬地拜见了新帝与太后,没有任何出头的意思。

    老太守杨卓最是看不惯这两个人,巴不得他们狗咬狗一嘴毛,然而狗非但没有咬起来,反倒是和和气气地说话。

    这些老一辈的人,事态一旦超过了他们的预想,难免要吹胡子瞪眼。

    赵西楼本来就不是什么飞扬跋扈的人,在众人面前装出一副妖艳贱货的样子,旁人看了也就信了,以至于传言中的她有些面目可憎,但走都走到这一步了,她也懒得去管后世的史官要如何在她身上着墨,人活着,最重要的是开心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