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明智之举(捉虫)

元亨利贞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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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苗安排小元子带阿茂回朱境阁休息,带着鹂儿和大米急匆匆地赶去了大福居。

    才到门口, 就听到里面姨娘们的啼哭声和夏百川的怒斥声。

    夏苗急匆匆就要走进那张月亮门, 云姨娘却从旁边的小路闪了出来, 嘘了一声,拉着夏苗远远地走开。

    “娘, 什么回事?”

    云姨娘看了眼大米:“她是什么人?”

    “是女儿新招的女仆, 叫大米。”

    云姨娘仍在犹豫,大米道:“啥事?俺不会说出去的!这里的人俺一个都不认识, 能告诉谁?这位太太也忒多心!”

    “哪里来的野丫头, 懂不懂规矩?”云姨娘怒道。

    眼看她们两个就要吵起来,夏苗只得叫鹂儿把大米带远点。

    老祖宗这一倒,谁也不知道多久才会好。除了禁足思过的三姨娘, 忙着搬家的云姨娘,下落不明的宝姨娘, 剩下还有八房(大太太不在了,由青梅代替)轮班。她们商量好从二姨娘方茹萍开始,每房负责一天, 每天晚餐前的寅时准时交班。

    最开始老祖宗卧病在床, 还得要把屎把尿, 这两天渐好, 能扶着椅子走动,基本能照料自己了。姜大夫说照这样下去, 再过一旬就能自己走动, 只是走得慢点了。

    过不了多久, 娇生惯养的姨娘和姑娘们就可以解脱了,这本是好事一桩,可有的人觉得自己吃了亏了。今天五姨娘突然没来接二姨娘的班,只差人来说以前脏活累活都是她干,那几个小的尽享福了,对她不公平,所以她不来了,最后一旬应当由小的们做。

    二姨娘当时便恼了,凭什么她和青梅还没开口,老五便叫苦叫累了?坏了规矩,姨娘们都不服气,聚到了一起,打算集体向夏百川告状。

    她们群情激愤之时,老祖宗在竹叔的搀扶下病后第一次出了院子,无巧不巧听到了这些发牢骚的浑话,气得脚一软又倒下了。

    姜大夫急急忙忙赶了来,看过后大发雷霆,说是老祖宗再难痊愈了,怕是要后半辈子都得躺在床上。他又说行医多年,就没失手过,这遭在夏府里砸了招牌,再也不会进这个门了。

    夏百川得着了信儿,忙从铺面上回来,又是看望老祖宗,又是向姜大夫赔礼认错,许下重金酬谢,总算是拖住了姜大夫,没让他走。

    现在,夏百川正在气头上,说要把姨娘们全都休了,一个不留。

    夏苗沉默了片刻:“娘亲,这事你怎么看?”

    “我?”云姨娘一指自己的鼻子,“那几个骚狐狸精,活该!把她们全都赶走才好呢!反正这次没我们娘儿俩的份,让他们闹去!”

    “这样你就可以再生个儿子了,是吗?”夏苗苦笑道。

    云姨娘拉住夏苗的手:“娘知道你对这事儿不看好,但咱们有什么法子?你的终身大事总归得要你爹和老祖宗做主吧?他们想把你嫁给胡安峰,这怎么行?有个弟弟,他们就再也不敢这样对你了呀!”

    想起过往之事,夏苗的鼻子一酸,清了清嗓子:“娘,你想不想离开这个家?干脆,让爹把你给休了!我们两个去中山国,开一个小店面,做些衣裳首饰生意,你只管做花样,我来管铺面。那几件捻金纱的衣裳你就做得很好,我们不会饿死的。”

    “你疯了!”云姨娘紧张地四下张望,见没有旁人,这才放心下来,“这话切莫再说了!离了夏家,你便只能嫁个穷小子,这怎么行?娘拼了命地往上爬,就是指着能让你过上好日子。”

    “娘,女儿真不在乎那些个荣华富贵!”这些话私下里说过无数次,却都是白说了,夏苗心中一动,突然问,“娘,你是不是真心喜欢爹?”

    云姨娘的脸上飞起两朵红云:“你这小丫头片子,还没成家呢,倒管起你的老子娘来了!”

    夏苗的心一凉,不甘心地劝道:“爹有什么好的?左一个右一个地娶进门,可还有什么情份?这么多年了,他来看过我们几次?如果他对你还有情,怎么舍得把我嫁给胡安峰?娘你不是说喜欢赵云赵子龙那样的白袍小将吗?当年是他逼的你,对不对?”

    “不是,这个真不是。”云姨娘的肩膀垮了下来,“没想到你会有这等心思,本来不想告诉你的,但你真的想岔了。当年娘真的……真的是娘去勾yin的你爹。娘不想做一辈子下人,不想随便配了小子,让你成为家生丫头,象娘一样永远看别人的眼色。那时节你爹正好和夫人闹别扭……你爹年轻时那会儿不比荣公子差,其实有很多丫头都愿意的……娘不后悔,你瞧,你的眉眼多象你爹,你长得真好看,又比我聪明。娘这一辈子啊,是争不过她们几个了,好在有你啊!你可要给娘争口气,让你爹看得起!”

    虽然云姨娘说得扭扭捏捏,含含糊糊,关键地方又绕了过去,夏苗还是明白了,自己的这条计划行不通了。

    也难怪,夏百川年轻时人物风liu,爱好广泛,谈吐高雅,大道理说起来一套一套的,又家财万贯,怎么能不叫人动心?即使是如今,仍有不少比夏苗更年轻漂亮的女孩子削尖了脑袋想嫁进夏府,给夏百川当小妾。

    人各有志,夏苗无可奈何,揉了揉太阳穴:“娘啊,你若是真的舍不得夏家,想要在夏家站稳脚,眼前就有个机会,只不过得要受点累,看你愿不愿意做。”

    “什么事?”

    “你若是肯听我的,即使不能再次得宠,爹爹也不会放任别的姨娘欺负于你,更不会把你赶出府去……”

    听说有此等好事,云姨娘迫不及待地问:“要怎么做?难吗?”

    夏苗幽幽叹了一口气:“此事说难也难,说不难也不难。既然她们不想要侍候老祖宗,你就去做吧!只是老祖宗的病不知得要多久才会好转,你得要有个心理准备,切忌半途而废。若是做不了,不想做,就干脆不要做。”

    云姨娘眼珠转了几转:“是啊,她们都不愿意做,只有我做了,老祖宗和老爷定会记在心上,好主意,真是好主意!”

    夏苗不放心地又说:“会很辛苦的,你做得下来吗?”

    “没问题!”云姨娘拍着胸脯说,“你娘以前就是当丫环的,再苦再累的活都做过,这点事怕什么?”

    “那好,我去劝爹不要为难姨娘她们。”夏苗转身就向大福居走去。

    云姨娘在后面不甘心地追着说:“干嘛要去救她们?把她们赶走不更好吗?”

    夏苗转过头来,看着自己亲娘急于求成,有点自私的脸,又叹了口气:“今天她们被赶走,明天爹就会又弄些更年轻女人来把锦绣园住满。娘啊,你是得不着半点好处的。”

    “哦,是是。”云姨娘口中称是,眼里却有几分焦灼,手也不知不觉握了拳。

    夏苗实在是不忍,又问:“娘,这样你也要给爹生个儿子吗?”

    “要,要,要的。”云姨娘喃喃说着,眼神中却多了一分不安。

    大福居的前坪上的青石被阳光照得滚烫,夏家养尊处优的女人们脱去了华服,披散长发,卸下妆容,跪成两排,前一排是姨娘,后一排是她们的女儿。

    夏百川在房檐下烦躁地走来走去,大骂道:“你们这些女人是好日子过腻了,想要讨打,是不是?告诉你们,你们这些女人的命加起来,也抵不了老祖宗的命!你们最好求菩萨保佑,求姜大夫不要撒手不管,求老祖宗早点好转,要不然……哼,别以为生了女儿就了不起,我夏百川就当没生过她们!反正都和天青、柳儿一样是赔钱货,是吃里扒外的货色。老子早就应该看清楚了,你们一个一个全是贪图我们夏家的钱财,哪里会把我这个老爷看在眼里?以前老祖宗康健时,你们倒是殷勤得很,人一病,你们就嫌弃了,就不看在眼里了,我还喘着气呢!有我一天,就绝不会让你们这样胡闹!今天你们这样对老祖宗,等我老了病了的一天,你们打算怎样处置我?罢了,也不用等你们对付我了,我先遣散了你们,看哪里有高枝就到哪里去,我不拦着你们!”

    这些话已被他反反复复地说过,每说一次就更狠一些,姨娘们脸上挂着泪,不是不想求饶,实在是不敢分辩了。只要她们多说半句,夏百川就暴跳如雷,只差没有打人了。

    夏苗和云姨娘携手而来,后面还跟着大米。

    碧珠见到夏苗,忙大叫:“五姐,求你救救我娘!你是当家人,只有你能救我娘,求你了!”

    她一叫,那些妹妹们全都哭了起来。

    姨娘们想起每次都是夏苗把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是个和事佬,看来只有她能救她们了,全都可怜巴巴地看过来。

    夏百川见到夏苗,火气更大了:“家里出了事,你跑到哪里去了?你就是这么当家的么?亏得老祖宗信得过你,可你都做成什么样子了?”

    夏苗福了一福:“爹爹请息怒。家中人手短缺,女儿去招人了。”

    “你都招了多少人?”

    “回爹爹爹,只招了两个,一个是女儿带来的女仆,名唤大米,还有一个在朱境阁。”

    “就只有两个?”

    “贵精不贵多。”

    夏百川皱了皱眉:“此事暂且放下。还以为你当了家后气象会有不同,可你自己看看,看看这样象话吗?”

    有夏百川的贴身男仆把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和云姨娘所说基本一致。

    夏苗跪下道:“此事确是女儿思虑不周。姨娘们是长辈,女儿不敢管,又兼忙着捻金纱之事,分身无术,致使今日之失,还请父亲大人责罚。”

    “罢了,罢了!”夏百川见她态度良好,骂得久了口干舌燥,也懒得再骂,“以后这个家都归你管,不拘是谁,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但是有一条,以后出了事也是你一人担着,我会唯你是问!这件事我也不管了,你说要怎么着吧!”

    “是。”夏苗站起身来,“各位姨娘们,姐妹们,今日这事想必也非你们所愿,但已然发生,就怨不得夏苗铁面无私。你们跪都跪了,我也就不打了,但是处罚不可少,我就罚你们三个月的月例,望引以为戒,切莫再犯。”

    跪得久了,姨娘们只要能站起来喘口气就行,哪里还在乎区区几个月的月例银,又是认错,又是道谢。

    青梅却心有不甘:“凭什么?难不成她夏苗以后要爬到姨娘们头上去了么?是不是我这个嫡女也要归她管?她当了家还不够,还要嫡庶不分,爹爹不如把云姨娘扶正好了!”

    姨娘们又意识到损失大了,纷纷表示反对。

    夏百川冷哼一声:“若不是你们今天太胡闹,又怎么会让别人爬到头上,全是你们自己找的,怪得了谁!这是我的命令,你们哪一个不服,大可以给张休书,出了这张门,谁也管不着你们!”

    有了夏百川这句话,姨娘们全都噤若寒蝉。

    “多谢父亲大人。”夏苗盈盈一拜,站起身来,正色道,“嫡女青梅目无尊长,罚抄写《女诫》十遍,三日后交来。”

    “你敢教训我?”青梅气极,五指箕张,想要挠破夏苗的面皮。

    大米闪到夏苗前面,一把握住青梅的手腕。

    “啊,疼疼疼疼……”青梅整张脸扭曲,一连说了十几个疼字。

    夏苗拍了拍大米的手臂,大米这才放下青梅。

    夏百川冷哼一声:“太过放肆,是该有人能管一管!”

    吃了亏,还要挨骂,青梅嘴一扁,大哭起来:“又不是我闹事,是二姨娘把我叫来的,我也没说什么,怎么就让我也跟着受罚?爹偏心,不就是她帮着卖了些捻金纱么?我也出了力,寿宴是我办了,凭什么没有我的半点好?爹你糊涂了,被她耍得团团转!”

    最后一句惹恼了夏百川,一指大门:“滚,你给老子滚!”

    青梅也不道歉求饶,脚一跺,还真的跑了。

    夏苗还有的是法子挤兑姨娘们,让她们知道自己不好惹,可看到青梅委委屈屈的样子,顿时意兴阑珊,无意争宠了。

    “照顾老祖宗之事,人多反而职责不分,平白生出事端。我们母女愿住在大福居,日夜伺候在老祖宗身畔。”

    “你们?”夏百川的目光从夏苗身上又转移到远处的云姨娘,热切又感激,象是发现了无价的珍宝。

    不记得多久没受到这样的重视了,云姨娘心神激荡,嘴唇哆嗦着,却说不出漂亮话来,只是吭哧吭哧地说:“是,是,我们愿意,愿意照顾老祖宗。”

    姨娘们如释重负,全都带着各自的女儿散去。

    夏苗去看了看老祖宗,她已经睡着了。

    正好姜大夫在,夏苗请他看了看大米脸上的青春痘,给开了宫里娘娘才有资格用的方子。

    接着,夏苗又把姜大夫带到朱境阁给阿茂治腿,一路上细细问清了老祖宗的病情和护理方法。

    揭开脏兮兮的绷带,只见阿茂的腿已经惨不忍睹,肌肉翻卷着,有些化脓,可以看到里面森森的白骨。

    姜大夫给他清洗了伤口,上了些药,又把了把脉,开了方子。

    夏苗问:“严重吗?”

    “到了我这里,只要没死就都不算严重,不过!”姜大夫一指乐呵呵不把伤势当回事的阿茂怒道,“不知道你有什么好笑的,仗着自己壮得象头牲口,就不把自个儿的身子当回事吗?是哪个庸医给你上的药?不想要这条腿了吗?本来老夫有规矩,凡是先到别人那里治过的都不给看了,要不是……哼,要不是苗姑娘,老夫才不给你看!以后要好生在夏家当奴才,报答夏姑娘,明白么?”

    夏苗心知姜大夫的用意,看那双黑眸中笑意不减,生怕他以为自己挟恩勒索,忙说:“是姜大夫的大恩大德,小女子只是举手之劳。”

    阿茂却一拱手,郑重地说:“腿脚不方便,行不得大礼,谢过姑娘了。”

    他总是懒洋洋,吊儿郎当,浑话胡话张口就来,而这一礼却谦恭持重,象是从小受到严格训练的世家子。

    夏苗见过的贵族公子不在少数,没有一个如他这般端庄得体,不禁心生疑惑,再看第二眼,他却又挑眉斜眼,故态复萌,让人好生讨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