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讲课

宣蓝田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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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防盗比例50%, 时间为24小时。  唐家又接到太后娘娘让唐宛宛进宫的口谕时,一家人简直是崩溃的。

    唐宛宛傻愣愣坐着,拿着一颗五香花生掰了半天, 愣是没把里头的花生仁弄出来, 满脑子都是“生娃娃”“生娃娃”“生娃娃”的声音在打转。

    这两日为了让女儿认清时局,唐夫人给女儿灌输不少后宫多么多么可怕的言论。本是为了让女儿在太后面前多留个心眼,不要再像前几日一样没心没肺的了, 可这些话却把唐宛宛吓怕了。

    此时见到女儿这样魂不守舍的模样,唐夫人又埋怨自己:宛宛本来就胆子小,自己干嘛要吓她啊!忙描补道:“宛宛不怕, 后天早上才进宫呢, 爹娘再给你想想主意。”

    唐宛宛慢腾腾咽下花生米,含着一泡眼泪点了点头。

    这回太后娘娘的口谕明显比上回走心多了, 上回是直接唤唐宛宛进宫的, 小轿都候在门前了,哪有半点委婉?那日唐夫人一点准备都没有, 也没人提点, 仓促之中给唐宛宛翻出来的衣裳首饰都没对上宫里的规矩。

    这回照旧是荷赜姑姑出宫传太后口谕, 却是笑着说:“这几天太后娘娘一直对宛宛姑娘念念不忘的, 总是嫌我们几个老奴无趣。后日正好是休沐日, 太后娘娘得闲,还想请宛宛姑娘进宫说说话。姑娘好好准备两日, 后日清早老奴出宫来接您。”

    唐宛宛强撑起一个笑应了是, 荷赜姑姑却当她是紧张, 这才笑得这么难看的,还笑眯眯开解:“宛宛姑娘放心,太后娘娘对您喜爱得紧呢!”

    “……”唐宛宛更不放心了。

    荷赜姑姑略一思索,又走近半步,悄声与唐夫人说:“太后娘娘苦心,说此时送宛宛姑娘衣裳首饰不合适。夫人也不必因此事为难,就让姑娘以平时在家中的打扮入宫便可。”

    唐宛宛平时穿的衣裳都是怎么好看怎么来,她孩子心性,戴的首饰也喜欢花哨,妆奁里挑不出一样朴素的,自然不合宫规。这一时半会儿的,去金楼买首饰还赶得及,量身裁衣却是远远不够。

    可唐宛宛可还未出阁,若是太后贸然赏下衣裳和首饰来,被外人瞧见了,却是于宛宛名声有碍,所以特意提点让她以平素的装扮入宫就好。

    唐夫人几息之间想明白这个道理,心中倒是对心细至此的太后娘娘改观了几分,忙向荷赜姑姑谢过。

    晏回头一回对正当年华的姑娘生出些兴致,想抱孙子想了许多年的太后娘娘自然十分上心,方方面面都考虑周到了:一来五日一休沐,晏回有一整日的空闲,能跟人家姑娘相处整整一天。

    二来上回匆促之中入宫,唐宛宛不光穿戴不合规矩,脸上也脂粉未施,比她这个老太太都素净。太后娘娘这回便给了唐宛宛两天的时间准备,小姑娘家好好打扮打扮,让晏回一眼就瞧上,多好啊!

    太后娘娘想得挺美,唐家也确实如她所想,做了充分的准备——只是这准备不是为了让唐宛宛得陛下青眼,而是卯着劲往反方向努力的。

    毕竟全家的宗旨是想尽办法阻挠唐宛宛进宫,怎么会按太后所想得来?

    用过午膳,全家人都坐在正厅,只有唐宛宛一人站着,端的是三堂会审的阵仗。

    唐大人低咳一声,板起脸作出一副严肃的模样:“假设爹就是太上皇,你娘就是太后娘娘,你大哥就是陛下,你大姐二姐和两位嫂嫂就是妃嫔。我们几人都在这坐着呢,你进门该怎么说?”

    因为不知道唐宛宛进宫会遇上什么人,唐大人就按最可怕的情况做假设了,就是宫里所有主子都在的情况。

    唐夫人隐约觉得这种假设很是大逆不道,被外人听到了怕是没好果子吃。她张了张嘴,又觉得自己为这么件小事打岔,反倒偏离了今日主题,遂按下不表。

    唐宛宛一本正经地作了个福礼,“臣女唐宛宛给陛下请安,给上皇和太后娘娘请安,给娘娘们请安。”

    她声音一向软糯,平日里都是“爹~”“娘~”这样喊的,习惯把尾音拖长,听上去似乎有种撒娇的味道。

    家中老父母听得舒心,以前也从不因这事说她,只是进宫却不能如此马虎了。唐大人蹙着眉尖,头一回对小女儿板着脸:“好好回话,你就是答个是与不是,也得给我捋直了舌头说话。”

    唐宛宛只得在爹娘兄嫂面前立正站好,重新请了一回安。

    “太后要问你读过什么书,你怎么答?”唐夫人问她。

    头回进宫太后只顾着让身旁的嬷嬷看唐宛宛的面相了,问的都是“叫什么”“多大啦”“爱吃什么”“身子好不好”这类浅显直白的问题。至于唐宛宛爱看什么书这类深层次的还真没有问过。

    唐宛宛眼神向上飘了一瞬,将认认真真背了一上午的答案细声细气背出来:“读过女诫,内训,女论语。”

    唐夫人一蹙眉:“这是谁教你说的?”

    “就是我二姐出嫁前,你给她写的婆媳范本啊。”唐宛宛眨眨眼。

    唐夫人揉揉眉心:“你二姐性子不着调,她婆婆又是个严肃的,我怕你二姐不得亲家母喜欢,那是专门写给她为了讨婆婆欢心的。可你不一样啊,你这回进宫的目的不是为了讨太后喜欢的,是为了不叫她喜欢的。”

    “太后若是这样问了,你就说从没看过女诫内训,平日里就爱看市井民间的话本子,灵异志怪啦各地游记啦随你说。至于那些个女鬼书生处对象的就甭说了,没得惹人笑话。”

    唐夫人有理有据:“太后娘娘出身名门,想来她喜欢的是那种循规蹈矩谨言慎行的姑娘家,她又想寻个明白事理的姑娘进宫服侍陛下,自然瞧不上你这样性子跳脱的。只要你这样答,十有八|九是中不了的。”

    唐宛宛只跟太后相处过三天,自以为自己乖巧的模样装得深入人心,太后娘娘让她抄过两回佛经,想来也是喜欢她乖巧的模样。以此推断,太后娘娘见识到她欢脱的本性一定会大失所望。

    唐宛宛觉得娘亲的这个推断十分合理,依样学了一遍嘴,唐夫人欣慰地点点头:“若是太后再问你觉得宫里好不好?你又该如何答?”

    唐宛宛举一反三触类旁通,还十分应景地做了个对宫里不太满意的表情:“宫里太闷了,没有小吃街,没有套圈儿的耍猴的胸口碎大石的,没有说书人,连糖葫芦和臭豆腐都没有,比不上宫外好。”

    唐大人听得直皱眉,若太后娘娘真是个循规蹈矩的,听了这话怕是要训斥宛宛一通。可他犹豫一瞬,又将这话咽下去了,左右宛宛也不图高嫁,日后寻个差不多的门户嫁了,再不会进宫,也就不怕太后娘娘不喜。眼前的事最为要紧,得先把这件事搅黄了再说。

    各种问话都模拟了一遍,唐家人自觉十分圆满。

    *

    次日临出门之前,唐宛宛还嚼了一小瓣生蒜。太后宣她进宫,唐家自然不敢违抗,却敢在这些小细节上败败太后的好感。

    唐宛宛含着一嘴怪味,苦着脸上了小青轿,没熏着别人,先把自己熏得满眼泪花,简直要恨死了生蒜。

    结果唐宛宛提前准备好的回答一个都没用上,这回太后她老人家甚至没出面,荷赜姑姑直接把她放在了御花园里,笑眯眯地抬手指了指湖心亭,什么话也没说,自己返身坐上了小轿。

    唐宛宛彻底傻了眼,踮着脚探着脖子站在车窗前问:“姑姑,这是要我做什么啊?”

    荷赜姑姑被她这模样逗乐了,又指了指湖心亭,笑得颇有深意:“姑娘过去就知道了,老奴一个时辰之后再来接您。”

    然后就走了,只留下唐宛宛一人,连个丫鬟都没留给她。

    唐宛宛原地傻站了好一会儿,僵着后颈扭回头,往湖心亭的方向偷偷瞄了一眼。她眼力好,一眼就看清亭子里有个身着明黄的男人正在看书。几乎在唐宛宛望过去的一瞬间,陛下就察觉到这道视线,抬眼直视过来,眉眼疏淡。

    唐宛宛连忙低头,一时想哭的心都有了,又扭过身拿帕子擦干净脑门上的汗,挪着小碎步走过去了。

    湖心亭的人倒是多,不光有那一抹明黄的身影,周围宫女太监站了十几个,各个垂着头目不斜视。唐宛宛孤零零一人走过去,显得己方十分没有底气,连屈膝福礼时膝弯都有点抖。

    晏回是个懂礼的人,没对着她打量太久,只略略看了几眼便错开了目光,因一时想不到能说什么,随口问她:“你就是唐家姑娘?”

    唐宛宛声音发紧地“嗯”了一声,刚出声就意识到不对,立马规规矩矩答:“回陛下的话,我就是唐家姑娘。”

    ——确实有点傻。晏回默默地想。

    晏回微不可察地蹙了下眉,似乎听了个开头就知道她后头要说什么了,面色寡淡地撂下了酒盏,将意兴阑珊都写在脸上。

    钟宜芬心口一突,她惯会察言观色,此时陛下虽面无表情,却叫她无端端生出两分不安来。

    只是开弓没有回头箭,钟宜芬稳了稳心神,面上羞赧之色更深,轻声说:“臣女自三年前太后寿宴上头回见陛下,便觉得这才该是陛下的模样,英明神武,与我幼时心里想的无半点不同。”

    整个大殿如陷入了死寂,钟宜芬只听得到自己急促的呼吸声。她说:“臣女多年来思慕陛下,恳请陛下准我入宫,今后常伴陛下|身侧。”

    方才殿内的静寂立时被打破,众臣哗然大惊,窃窃私语的声音从四面八方而来。钟大人脸色涨红,霍然起身斥道:“芬儿,你说什么胡话!”

    他从小案后匆匆行出,跪在钟宜芬身侧,请罪道:“陛下恕罪,小女方才吃了酒,这才失态至此,臣带她先行告退。”话落扯起钟宜芬就要走。

    钟宜芬也是生平头回受如此多陌生人的指指点点,重重掐了下手指,这才能挺直背脊。她抬起头扬声说了最后一句:“臣女不是不知廉耻的姑娘!敢问太后娘娘,女子追求心中所爱何错之有?”

    闻言,方才还置若罔闻的晏回面色陡然一变,手中酒盏立时裂开了几条小小的细纹,杯中酒液顺着裂口流了他一手。

    若是她不说这句话,晏回有一百种拒绝她的说辞;可她偏偏抬出了太后,晏回纵是再果断决然,此刻也迟疑了那么一瞬。

    方才还交头接耳的众臣都不敢作声了。

    钟宜芬问的是太后娘娘,其中内情就值得说道了——因为太后娘娘当年也是在中秋宫宴之上,主动向太上皇表明心意的……

    太后母家姓程,其母当年生产的时候因血崩而早逝,没给太后留下半个兄弟姐妹。没过几年,亲爹便娶了填房,太后娘娘是被家中奶嬷嬷养大的,父女亲缘愈薄。

    其外祖怀家怜惜外孙女,时常照拂一二,待她及笄,又由外祖母百般说和,许下一门好亲事。却没等到出阁,这门亲事就被异母妹妹顶上了。准婆婆瞧着姐姐妹妹都是难得一见的美人,妹妹却还是嫡出的,性子比姐姐温吞,更好拿捏,自然没有不乐意的道理。

    这么一拖就拖了三年,有继母从中作祟,亲事更不好找了。亲爹听了继夫人的耳边风,又给她找了一门亲事,对方是年过不惑的吏部侍郎,嫁过去给人家做填房,只为家中嫡子谋个前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