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鸽哨

梅村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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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篇鸽哨

    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北京人,我承认我身上没有太多老北京的气质,比如,一直喝不惯豆汁,听不进京剧,养不活蝈蝈,侃不来大山。,最新章节访问: 。但我自己不好这口儿,并不代表我不喜欢看别人玩儿,特别是那些行家,看着都叫人一个舒服。

    东城禄米仓胡同的焦成禄,行二,大家开玩笑说他是焦裕禄的弟弟,喊他焦二。他也就笑笑,并不搭腔。但他是京城有名的信鸽玩家,最多时家里养了一百五十多只,里头得过全国大赛冠军的就有六七只。那会儿养鸽子虽也有下面的买卖‘交’易,但远不象现在满世界的天价鸽,跟本不赚钱,象焦二这么养,每月的工资都得贴在里面,所以三十六七了还是光棍一条。

    要论养鸽的技术和成绩,焦二若真二,无人敢说第一,但他天生木纳,说不得恭维人的话,冷不丁冒出两句,还净得罪人,所以市信鸽协会是进了两回,但因这‘性’格,别人难受,他自己更难受,很快就辞了出来。

    我和焦二的相识,却是因为我们都经常被刑警大队请去,算是不挂名的顾问。从八二年开始,中国大地兴起了一股科技热,科考热。很多年青人脑袋也一热,背上书包,约几个人就科考去了,一没经验,二没技术,三没装备。这三无科考一多,出的怪事就多,一但有了重大死伤或失踪的案子,地方上的警力,刑侦设备都有限,刑警大队就得下去支援。

    而中国北纬三十度线上,确实存在几个地磁的异常区,象香格里拉,黑竹沟,神农架,‘洞’庭湖等等,指南针失灵,无线电屏蔽,救援时联络是个大问题,而焦二的信鸽虽也会受地磁影响,失去方向,但好歹飞上一阵,出了地磁异常区,就马上正常,多绕个圈,耽搁点儿时间罢了。另外,焦二训练的信鸽,还有一个异能,不怕人。在荒山野岭搜救,在脚上绑个小型无线电发‘射’器,信鸽发现有人便会停下来,刑警们大概可以确认方位。我和焦二第一次的合作就是在神农架。

    那是八四年八月,北大和人大的六个学生利用暑假,进神农架老林找野人,那阵子官方的,民间的探险队伍很多,‘弄’的当地猎户都当向导进了山,那几个大学生估计没请到向导,再加上胆子大,自己就进山了。这一去,两天了都没出来,村支叔知道坏了事,赶忙报了案。

    那年代大学生稀缺,又是北大,人大的,成了中央都关注的大事。刑警队曹队带队,我和焦二以及另外两个年轻刑警受命第四天就搭了部队的军机,奔赴了神农架。按说这事儿,跟我没多大关系,只是曹队有个湖北的朋友,告诉他神农架那地方,不光是野人出名,怪事更是层出不穷,什么鬼掌灯,回肠路,鬼市,碰上一次就有去无回,老林子里还有棺材兽,千足蛇,铲狼什么的出没,一旦‘迷’了路,也是凶多吉少,劝曹队一定小心。曹队那朋友在神农架一个乡保卫部待过两年,他的话,曹队还是信了几分。于是,我不知是幸运还是悲催,搭上了这末班车,与焦二一起,踏上了神农架。

    去之前,我仔细研究了族谱中关于神农架的记载,虽不很详尽,但还是从一些诡异的事件中捋出了一些线索。神农架地处九州中心,其四向皆有名山,北有嵩山,武当,东有庐山,南有衡山,西有青城,峨眉,这些名山,自古修仙参禅的高士无数,寺庙道观无数,唯有这神农架,也是‘挺’拔俊秀,幽深空灵的所在,却自古从无道场。这是一个不能深究的事实,我智慧的先祖们在这里只是一笔带过,留下一句“蚩尤道场,‘混’沌古今”便再没了解释。

    而曹队湖北朋友说的鬼市倒是有些记载。神农架山中有一条蜿蜒的盐道,自古蜀地的井盐就是沿着这条古道去往湖广。由于是运输的要冲,井盐又占了湖广用盐的九成,明代在坪迁镇一带设了盐课提取司转运仓,专‘门’负责将蜀盐运往湖广。但洪武年间,连续发生了运盐盐队集体失踪的案件。由于蜀盐进湖广后的差价极高,初时提取司认为是运盐队卷盐‘私’贩跑掉了,不敢声张,后来用官兵押运,依旧有去无回,短短三年里,前后三百多官兵和运盐户消失在神农架的深山中。

    这事终于无法掩盖,由刑部排专人下湖广彻查,而我的十三世祖常炎亭先生也随队南下。那时的‘交’通不比现在,一行人足足走了一个月才到了神农架,而湖广布政使司也派了专人,配合调查。这一查,才发现,由于神农架处在郧阳府,荆州府和夔州府,三府‘交’接的三不管的位置,几年内,除了那几百人的运盐队伍,大约还有几十个商队消失在了群山中,以至于现在的商队谈虎‘色’变,宁可绕行郧阳,或走水路下荆州,也不敢穿越这山林了。

    常祖也遍访了附近的大户、士绅,才知道失踪商旅这事,也不单是在明代,从唐高宗起,几乎每年都有发生,文人、‘药’农、樵夫、农户多有‘迷’失山中的,最耸人听闻的是唐末薛刚造反,郧州两千多的官兵消失在这里,导致郧州无防,薛刚做大。这么推算下来,这山里恐怕有了数万之众了。但奇的是,从来没人在山里找到一具尸体遗骸,这些人如同凭空消失了一般。

    但当地不少‘药’农告诉常祖,有时山中会起‘迷’雾,当地人称为半山回,‘药’农躲避不及,往往‘迷’失其中,有时‘摸’索着走一阵,就会周身剧痛,头脑昏沉,疲惫的倒在地上,昏死过去。不知多久,人悠悠醒转,便会到一个热闹繁华的市集,但永远是在晚上,市集灯火通明,人流如织,只是里面的人面无表情,穿着也是各朝的服饰。市集上卖的东西却非常便宜,如同白捡一样,便会有‘药’农贪图便宜,买上一件。只要买了,给过钱,那这人再也走不出市集,你不买,也没人理你,天亮时,雾散了,‘药’农很快便能找到下山的路,但回到家里,‘药’农会发现他在雾中似乎只待了一个晚上,而实际是两天或三天。当地人便把这雾中的集市称为鬼市。

    在常祖的记述中,之后他们一行二十几人进山,在当地‘药’农的指引下,很快找到了古盐道,循着这古盐道又走了几十里,景‘色’大变,他们看到很多奇怪的走兽和树木,对于这些奇珍异兽,常祖不吝笔墨,足足写了六七页。又走了一阵,常祖的罗盘失灵,而头顶‘阴’云密布,对面的山谷里,雾气慢慢腾起。众人担心为雾所‘迷’,便往山上爬,好在爬了一阵,雾一直都在半山上,并没有漫上来,但这雾已是很大,五尺之外不见旁物。见天‘色’晚了,大家便搭了帐篷,点了篝火,吃了些食物,留下守夜的,纷纷钻进帐篷睡了。

    常祖整理了一下当日的见闻,却没什么睡意。出了帐篷,见篝火正旺,两个守夜的士卒抱着兵器打着瞌睡。几百步远的半山坡上,却隐约有个灯笼忽明忽暗,挂在前面。常祖向那灯笼的方向走了几步,似乎灯笼也退了几步。常祖知道这深山烛火最是麻烦,你若跟着它,黑夜坡坎难辨,很容易被它带下山崖,葬身谷底,你若不理它,它便离你越来越近,最终‘惑’其心神,幻化百形,受其蛊‘惑’人还是要跟它走。常祖自己到不担心,有足够的定力,但营地里的其它人就不好说了,若是自己在这里守一夜,第二天‘精’力不济是,这灯笼还是会找来的。

    常祖回到帐篷,取了几股天蚕丝,又用天目水洗了眼,确保自己不受幻化之形的‘迷’‘惑’,将天蚕一头系于帐篷,一头系于腕上,确保不会走失了方向,手里拿上镇魂铃,追着灯笼走了下去。

    大约走了几百步,常祖忽然发现,那灯笼定住不动了,似乎挂在了百步之外的一棵大树上。常祖心下暗奇,自己的镇魂铃还没摇,灯笼就定了?在原地观察了一会,没见什么异样,常祖慢慢走到了树下。这是一棵四人合抱的大树,灯笼‘插’在离地一丈左右的树枝上,火苗一跳一跳,似乎马上就要熄灭。忽的,火苗猛的窜起,引燃了灯笼的桐油纸外皮,瞬间灯笼便化成无数星火,半空中闪烁两下,消失了,四周顿时一片黑暗。

    常祖心下大惊,没想到这灯笼本身便是个幻象,那么灯笼并非要把他引坠山崖,而只是要把他引开。常祖慌忙转身,沿着天蚕丝往回走,这时,周围的雾气已飞快地涌了上来,周围影影绰绰,即使常祖抹了天目水,能够夜间识物,但也再分辨不清身处何处。只有捋着天蚕丝往回走。天蚕丝是一种特殊血蚕吐的丝,经过‘药’水浸泡而成,不怕火,又及其坚韧,刀砍斧剁都很难斩断,可是,走了没多久,常祖捋到了天蚕丝的断头儿。

    这出人意料的变化,让常祖不得不坐下来仔细思考,借着丰富的鬼道学识和阅历,常祖还是借着镇魂铃在雾中声音的微妙变化,确定了大致的方向,不知找了多久,才回了出发的营地,但此时营地里已空无一人。但几百步之外的雾气中似乎有隐隐的灯火闪烁。常祖向那个方向走去,可没走多远,镇魂铃不停地震动起来,越靠近那光亮,震动的越厉害。常祖明白,能让镇魂铃自己震动的不是寻常的东西,而震动得难以把握的,又会是什么呢?

    常祖把镇魂铃放回了帐篷,犹豫了一下,还是走进了浓雾了。一进入这雾气,常祖已经觉查到其中反常的地方,周身经脉刺痛,血液像是粘稠了一般,流动的非常缓慢,人疲惫之极。又走几步,血流倒涌,经脉反转,可大脑里却有一个强大的‘欲’念,往里走,往里走。常祖努力定了定心神,不敢再走,盘‘腿’坐了下来,这种诡异的感觉从未遇到过。取出随身携带的丹‘药’,凝神休息一阵,那血脉反转的痛楚劲才慢慢散去。

    离灯火越来越近,常祖才发现前面竟然是一个市镇。只是这镇子灯火都发着淡绿‘色’的幽光,往来的人面无表情,脸‘色’青灰,没有任何的言语。一条五步宽的小街贯穿市镇,小街两旁蹲了很多买卖人,却都低着头不看路人,可那些货物都又‘潮’又脏,不知存放了多少年。常祖心中暗想,这应该就是‘药’农所说的鬼市。又往前走几步,便到了一个雕梁画栋的酒楼前,常祖往里一看,心道不好,一同来的二十来人,都在酒楼里默默的喝酒吃菜,而酒楼的伙计三三两两,坐在周围,目光呆滞的看着。常祖连忙进了酒楼,伙计也不来迎,只是用手指指圆桌,上面散‘乱’的堆了些碗碟,黑乎乎一片,也不知装了什么。

    常祖所带的丹‘药’不多,看‘门’口一桌做得是提案司的两个小吏,顾不得多想,把‘药’丸塞进他俩嘴里,然后,一手一个架起来,往店‘门’外走。这两个小吏吞下‘药’丸,空‘洞’的眼神有了点生气,走出店‘门’没几步,就蹲在路边呕吐起来。吐完了,神智似乎也清醒了些,互相搀扶着,跟在常祖后面,匆匆出了镇子。

    几人走出镇子时,天光已经慢慢放亮,回身再看,那镇子的轮廓随着雾气的消退隐没不见了。这一晚,二十几人里只走出了他们三个。

    常祖回了湖广布政使司,与主官商议之后,招募工匠,雕了四个两人高的开明兽石像,立在古盐道进入土仑的山口,封闭了进山的古路,又沿半山另修一条山路通往兴山,自此,当地俗称的半山回的‘迷’雾,再没越过开明兽立的地方,人口失踪的事情算是告一段落,而那条逶迤进山的古盐道慢慢废弃了。

    常祖这件事在族谱中记载的非常详细,所用笔墨之多,足足二十多页,远超其它故事,可见他的重视。但奇怪的事,常祖记录的其它事件,结尾都会有他的一段评论,重新梳理一下缘由,但唯独此篇,未落一字,象是匆匆完成,又像是有意回避着什么,让我一直困‘惑’不矣。‘迷’雾吞人这事情,古往今来,东西方都有记载,也算是个未解的疑案,但从常祖用开明兽镇‘迷’雾的解决办法上看,常祖应是遵循了“蚩尤道场,‘混’沌古今”的古训,能治住蚩尤四恶兽的想来也只有开明兽了。

    离京的前一天,我专‘门’去了一趟刑警队想找曹队聊聊,却在他办公室碰上了焦二。焦二面相敦厚,一看就是个话不多的实在人,我也没多想,便把常祖的往事当他面简要和曹队说了说,希望他提前有个心理准备,没想到曹队心宽的很,听完后哈哈大笑,对我说“老常,你真不会认为那几个大学生是被雾吞了吧?都什么年代了,老实说,我那战友平时就是一个出了名的大嘴,人有点儿神叨,说起过去云里雾里,你只能信个三分,我把老常你喊上,一方面是你在我心里有底,另一方面你不是没去过神农架吗?我带你公费旅游一圈。这回的搜救,老焦是主力,它那鸽子都是千里眼顺风耳,你就等着看他本事吧。”

    和曹队的没心没肺不同,焦二一直在认真听我的描述,曹队说完,他也缓缓的开了口“曹队,老常说的有道理,我前两年参加过全国的信鸽大赛,飞跃过一次‘洞’庭湖,那回大中午的,平地里落下一大片云,到了湖面,就变成了一大片浓雾,你说要是雾吧,那水面无风好几丈的大‘浪’,我们在岸边的都一身透湿。按说,雾对鸽子的飞行没什么大影响,可那天,先飞出去的几只,往雾里钻时,象撞上了一堵墙,直接栽湖里了,后面的倒是进了雾,可再没飞出来,一共一百一十多只,全没了,我那只红嘴,是三天以后,我准备回北京了,才飞回来的。更奇怪的是,离巢三天的鸽子吃不好,没地方睡,应该很疲劳不是,可我那红嘴,像是刚出去溜一圈回来,‘精’神的很,你说怪不怪?老常刚说的那些地磁异常区,有道理,所有鸽子到那都犯晕,‘乱’飞,好一阵才能正常,而且那雾也对的上,曹警官,这事咱还得好好合计合计。”

    时间紧迫,我们已没有功夫再合计,不过这一路上,和焦二‘交’流很多,也慢慢了解了他颇有传奇‘色’彩的养鸽经历。焦二在养鸽圈子里是出了名的野路子,一不看血统,出身,二不执着于骨骼肌‘肉’,很多人看不上的,他抱回家养。但他也有自己的坚持,那就是培养鸽子的灵‘性’,培养鸽子的胆气。在焦二看来,鸽子是天生胆小的动物,在陌生的环境,会害怕会不安,很多人训练鸽子是训练它快速飞行,耐久飞行以及寻家认路的本能,更多是鸽子的经验,久而久之,鸽子总按主人的套路来,遇到新的情况往往无法应对。但焦二的鸽子,培养的是灵‘性’,是适应环境的能力,是遇到恶劣环境解决问题的办法,也许他的鸽子不是飞的最快的,也不是飞得最远的,但一定是最后能回来的鸽子,估计这也是曹队一定要请焦二帮忙的原因。

    曹队给焦二的任务也很简单,保证搜救队伍与大本营的联络,帮助发现失踪大学生的大致位置。当然湖北省厅也安排了警力配合,在当地请了最有经验的向导,还从武警借了两个熟悉山地搜救的战士,组成了二十八个人的队伍,看上去应该是万无一失了。

    到达林场镇,我们就以这里为大本营,镇派出所的丁所长,已是快六十的年纪,本早该退休了,但这位置偏僻的小镇派出所,真没有人愿意来,也就只得继续担着担子。

    丁所长给我们简单介绍了一下情况,六名大学生失踪后,丁所长己经安排了十几支附近村民,‘药’农组成的搜救队。神农架传说野人出没的地方,想必大学生在镇上也了解到了,搜救队便以这几个地方为目标开始搜索。附近山里的‘毛’坪,燕子垭,黄草垭,韩家沟都已经搜索了,没有踪迹,去往板壁岩的最后一支搜救队昨天也回来了,依旧一无所获,每只搜救队都携带了一到两条猎犬,搜索得非常仔细,那么,丁所长指了指地图的最上端。我们搜救的方向就应该是从土仑到干板这一段老林,这一片人迹罕至,很多地方连路都没有,搜救队还没有进入,但一进一出估计要三四天的时间。

    “土仑那里是不是有条古盐道,道口上还有几个两人高的开明兽石雕”我不禁‘插’嘴问了一句。

    “这位是”丁所长诧异地看着我。

    “这位是老常,我们北京请的九,不,博物学专家。”曹队连忙替我介绍。

    “常教授是大学问家,说的没错,土仑那是有条古盐道,但好象明代就荒废了,那石像原来是有,破四旧那年给砸了,估计让附近的农民运回去码猪圈,但石座好像还剩了一个。”丁所长接着曹队的话说道。

    从明初到现在,也有了七八百年,常祖笔记中的一些地名,在时间的长河中变得面貌难寻,但很多细节正在慢慢被印证,我的内心也不禁有一点点的‘激’动。正想借着丁所长谈兴正浓,再问几个问题,旁边的焦二缓缓的开了口。“丁所长,不知道镇上有没有养鸽子的,明天我们要带鸽子进山,我想了解了解这山里的情况。”丁所长想了半天,摇了摇头,“还真没有养鸽的,这一带山里雾大,有些地方指南针都会失灵,鸽子恐怕也辨不清方向,我还是把张坡村的张猎户给你们找来,他对这片山林很熟悉,八零年中科院的科考队进山,就是他做的向导。”说完,便让所里其他警官帮我们安排住宿,自己匆匆的出了派出所大‘门’。

    焦二看上去情绪不高,把临时鸽棚就搭在派出所的后院里。我没什么事情,干脆就帮他搭棚。焦二一边搭,一边就和我闲聊,我这才发现,焦二带了满满一提包的木板。他先用木条搭起两米多长的木框,再分好小格。固定在向阳的一排房的屋檐下,再把包里的木板一块一块垫进去,铺平整。我指指这木板问他“这板子哪都有,何必大老远儿从北京背来?”焦二笑着告诉我,这是带来那几只鸽子一出生就垫在下面的窝,鸽子对它有感情了,到再陌生的地方,只要有木板,鸽子都会很安静,很愉快。而且飞出几百里没走过的路线,它也能找回来。“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鸽子是最恋家的动物,人也是利用它的特‘性’,训练出的信鸽。”焦二带了五只鸽子过来,都是他从小养大,焦二深知这几只鸽子的脾‘性’,那几只鸽子跟焦二更是亲热,围着他咕咕的叫个不停。焦二把它们一只只捧进鸽宠,又从包里拿出一把‘花’生,一个个拨开,把‘花’生仁碾碎,喂给鸽子。边喂边告诉我,这只叫青眼,纯正的

    第二天一早,我们便出发进山,张猎户也被丁所长找来,一个四十岁出头的‘精’壮汉子,不但对山里的道路熟悉,而且很是健谈,风俗逸事,历史掌故,聊起来便停不下了。这一路倒是一点儿都不冷场。我跟上张猎户,问他“老张,从我们进山,就没看到一个寺庙道观,这是什么缘故”“这个可能是我们这儿人口少,供养不起寺庙吧不过我爹跟我说解放前曾有富户在老君峰上建过庙,请了高僧来主持,但没多久就废弃了,高僧走时说这里不是修行的地方,‘阴’邪之气过重,是蚩尤的道场。不过蚩尤,‘洞’蛮,恶兽还真是从这片大山走出去了。”张猎户这个说法,倒是和我祖辈的评价很是相近。

    “老张,这山上,特别是过了土伦那一段,传说中有鬼市,是不是真的这鬼市又到底是什么”

    此时,我们己走到了半山的斜坡上,再往上走就要走进遮天蔽日的原始森林,大家围坐在路边休息,张猎户拿出黄铜的烟袋锅,装上些烟丝,点着火,‘抽’了起来。见我在他旁边坐下,又慢慢给我讲了起来。

    过了这道岭,就是土伦,再往北,有一条古盐道,那里常常有大雾。有时人被雾吞没了,走着走着就会来到一个小镇子,镇上有很多买卖人,但你只要和镇上的人做了买卖,买了东西,就别再想能走回去。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