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枪决逃兵

夜舞泪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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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兵者,乃一国之命脉所在, 自古以来,兵者,无不以战死沙场为光荣。 href=”//” target=”bnk”>-网-</a>

    任何一个人面对恐怖和死亡都充满了恐惧,他们的身体和内心都被懦弱吞噬,那是人‘性’最原始的本能。

    只是,懦弱并不能将勇敢的心摧毁,恐惧并不能让勇士的脚步停止,当我们无可选择之时,每一个男人都应当勇敢的死去。

    士兵重新布置防御之后,我已经快要支撑不住,我勾着神仙的脖子,他没有看我,他看着远处摆着的士兵的尸体,地上摆了三排,有一百多个士兵躺在那里,他们已经永远的睡去,再不能睁开眼睛。

    那惨烈的景象在我脑子里‘混’‘乱’的冲撞,你能感觉到有把刀把你的心一刀一刀割碎。

    我深深的呼吸,对神仙说“老子死了,你就是营长。”

    他没有理我,他本来就很少说话,自从原平开战以来我就没听到过他说话了,可我看的懂,他的眼睛里有话,那是一种深深的悲哀。

    “怦!”一声尖锐的枪声将我惊醒。

    我转头望着我身后,我看到一群士兵围住了两个兵,那两个兵趴在地上,然后我冲了过去。

    枪是小猫儿开的,他拿着刺刀顶在了一个跪着的兵的脖子上,那兵的右‘腿’上有一个弹孔,那士兵真是硬骨头,竟咬着牙没发出声音。

    我冲过去,扒开人群,喝问道“甚事情?”

    小猫儿还瞪着那个兵,喊了声“我草,逃兵!”

    我瞬间就‘蒙’了,逃兵!这是我第一次遇到逃兵。

    临阵逃脱那是必死无疑,绝没有第二种可能,可是,不是每一个军官都能狠下心肠杀了逃兵的,战事打成这样本不是当兵的错,每个人都在害怕,因为死亡和我们已经没有距离,就连我心里都有逃跑的冲动,我知道每个人心里都想跑,可他们仍然坚守在这里。

    任何组织都不可能铁板一块,有忠诚就有背叛,有坚持就有放弃。

    森严的军纪和强烈的尊严让这群山西后生坚守在这里,他们面对死亡仍勇往直前,可终究有人,转身逃离。

    那个被小猫儿用刺刀顶着脖子的兵怒瞪着我,他却一句话都不说,满脸的不甘,似乎他以为逃跑真的没有错,士兵都在看我,小猫儿在看我,神仙在看我,那里躺着的一百多个兄弟也在看我。

    我知道我面临一个残酷的考验,我,我要杀了他们。

    军纪当头,作为军官我别无选择, 可我颤抖的手如何也抬不起枪,我也盯着那个兵。

    我问他“真的要跑?”

    那士兵被我问的一怔,愤然起身,他指着城外的日军,愤怒的吼叫“这一仗,我们能赢吗?”

    我被他问的哑口无言,我在心里无数次的问自己,这一仗,我们能赢吗?我们,真的能赢吗?不,我们赢不了。

    他一把抓住了小猫儿的刺刀,血从他的手心里流出来,他的眼睛张的更大了,他吼着“战事已不可持,为何还不撤退?”

    我倒退一步,我无言。

    仗打成这个样子,早已该撤了,四千日军将我们包围,他们故意空出一条路,想让我们逃跑,他们知道我们会逃跑,因为我们别无选择。

    再打下去,就是灰飞烟灭,死的连渣子都不剩。

    他看我不说话,继续吼起来“战事本为取胜,若不能胜,当于不可相持之时转移撤军,另拟攻势,若如此死战下去,196旅,有几个人能活下去?”

    活下去,这三个字说出来的时候,我分明看到所有的士兵眼里都爆发出火‘花’,他们想活着,他们疯了一样的想活下去,死了的人已经够多了。

    他说“五十八团已阵亡过半,如今可战之兵不足三百,我们拿什么守?难道,非要‘逼’着我们一个一个死在这里?”

    我忽然抬起头,望着他,我知道,他说的是对的。

    可我,没有接到撤退的命令。

    我想对他说军令如山,军人无撤退之命令便只可血战到死。可我怎么说?让我怎么说?这些都是和我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他们和我一样都是人,每一个人都想活着,哪怕背上一辈子的耻辱和被枪决的危险。

    我知道在这样的仗里我绝没有理由去枪毙他的,因为他们都该活着,该死的不是当兵的,196一个旅坚守原平必然是守不住的,前敌司令部在战事开始的第一天就应当调兵增援的,可现在,我们连一个援兵都没有。

    天空飘起了细雨,雨中夹着血‘花’。

    我出神的望着天空,‘阴’‘荡’‘荡’的天空里燕子在飞翔。它们成群结队,从远处飞来,在原平城的上空盘旋,它们望着我们,我们也望着它们。

    我从旁边一个兵的身上‘抽’出了一把手枪,那是一把日本产的‘精’致手枪,我把子弹上膛,我听到了子弹进入枪管的声音,我努力的呼吸,我想让自己坚强起来,我的身后有一百多号死了的兄弟在看着啊。

    我低声的问他“可还记得,晋绥军中第一条训?”

    他不说话了,战场安静的只剩下血水流动的声音,我看到他们烈火般燃烧的眼睛,他们在等着我说话,他们在等着我给他们一个理由,一个可以为之牺牲的理由,哪怕那只是一个欺骗他们的谎言。

    现在,他们渴望被欺骗。

    我想起了我死去的兄弟们,我想着他们,我对还活着的人说“当兵,吃粮。扛枪,打仗。我们不是为了要去死,可今天,我们已不得不死。”

    我忽然怒吼起来,我想将我的悲哀从喉咙里吐出去,我说“八百年来,汉家天下,被糟蹋成了什么样子?啊?‘蒙’古人灭过我们,满洲人灭过我们,今天,还要让日本人灭了我们吗?啊?你们拽住你们的‘胸’膛自己问一问自己,我们,还要做亡国奴吗?仗打成这个样子,除了我们的这条命,我们还能拿什么来守卫?你们!”我指着他们,指着这群在烈火和风雨里坚‘挺’着的后生们。

    “你们,告诉我,晋绥军中第一条训,是什么?”

    “保境,安民!”士兵轰然应和,他们也有奔腾的热血。

    我说“保境!安民!山西,不是蒋中正的山西,山西,是你我兄弟的山西,你我不守,让谁来守?”

    我拉住逃兵的衣领将他拽了起来,我吼着“你告诉我,我们不守,让谁来守?”

    逃兵强撑着想反驳我,他叫着“我...”他涨红的脸上‘抽’搐着,终究什么也说不出来。

    我们是为了自己的土地,付出生命就成为了责任和使命,绝没有任何一个理由可以反驳。

    我将枪口顶上了逃兵的脑‘门’,我喝问他“为了我们的山西,该不该坚守到死?”

    我看到他的嘴在动,可他却发不出声音。

    我继续‘逼’问“告诉我,该是不该?”

    他终于点头了,他惨然一笑,说“你说的对,为了我们的山西,我们该去死。来吧,杀了我吧。”

    他闭上了眼睛,等待着死亡,可我,如何也扣不动扳机,我绷紧的神经在跳动,我的身体已不听我的命令,我眼睁睁的看着这个后生,他因为‘激’动而‘潮’红的脸被雨水洗刷着,仿佛在净化他的灵魂。

    我知道,他已解脱了,我们为了自己的土地去死,我们死的心甘情愿。

    我一次又一次的强迫自己,可我还是开不了枪,我知道所有人都在看着我,可我就是开不了抢,也许是我懦弱,也许是我无能,可我真的真的就他妈开不了枪啊。

    风卷起了燃烧过的灰烬冲上天空,然后被雨水打落下来,天空里尽是飘‘荡’的黑。

    “砰!”我开枪了。

    不,不是我开的枪,因为有一只手抓住了我,他按住我的手指,扣动了扳机,我看着这个逃兵的脑袋上被‘射’出一个血‘洞’,然后倒在地上,我回过头,看到的是一个三十五岁的老兵,神仙。

    神仙‘阴’着脸,他抓着我的手,向另一名趴在地上的逃兵开枪,“砰!砰!砰!。。”

    子弹在跳动,我跟着子弹跳动,我望着神仙,他在看着地上的逃兵,子弹在逃兵的身上穿透,‘射’在土地上,血水和泥土飞溅起来,我看到所有人的身体都在抖动。

    神仙终于抬起了头,他冰凉的眸子盯着我,忽然喊了一声“临阵后退者,就地枪决!”

    士兵们还在震惊中,神仙又吼了一声“固防!”

    我脑袋已经沉的太厉害了,我的身体一松,缓缓摔在了地上。

    这是日军进攻原平的第三天,我在战场上无力的倒下去,小猫儿冲了上来,将我抱住,往医院狂奔而去。

    从南城‘门’到医院有一千米,二十分钟后,小猫儿一脚踹开了手术室的‘门’,冲着里面喊,“我草,救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