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六、菲克斯的第一次生死战(下)

秦朝板栗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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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救菲克斯,然后,杀了那只猫……】

    【……还有海德萨姆。】

    煞气满满的云片羽下达了一个将血洗全场的命令,但是,赤火给予了她这样的回复。

    ‘冷静。菲克斯还没输。’

    她瞪他,眼神足够吓退一头龙,而赤火还是一副从容态度,就连浮在半空中的文字,虽在燃烧,可也能读出淡然的心境。

    ‘你既然把自己交给他去赌,就多对他有点信心。做姐姐关心弟弟固然好,但别把他永远关在鸟巢里不让飞翔。’

    云片羽做剧烈的深呼吸,胸脯起伏几下后脸色才恢复。

    【谁是他姐姐了,我是他大嫂。你认为他还有获胜的可能?】

    ‘你不是曾说过,置之死地而后生?雏鸟要飞就得做好承受摔地的疼痛。’

    云片羽不吭声了。

    关心则乱,目睹了这只豹子在如同玩弄虐杀猎物般对待菲克斯,她愤怒想甩一个暗系魔法过去把它变成木乃伊,然后再用黑箭把观众席上喊着杀人的家伙都射死。

    但赤火的劝说不无道理。如果菲克斯连这种程度的战斗都无法获胜,那戴纳家族振兴的希望也就只能再等上一两代人了。

    沙威廉,如果换做是你,你也会同意我的看法吧?

    【注意海德萨姆的动向,如果他敢反悔,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赤火点头,然后双手叉胸,像位钢铁护卫般守在云片羽背后。

    没有劝说成功的城主回来了,他抱着薇薇安轻轻安抚,眼睛若有若无的瞄向云片羽那边。刚才他们的举动皆收入眼中,他知道这突然现身的红发大汉是云片羽的神秘护卫之一,等级不明的强者。不知道这位大汉说了些什么,让一副要杀人模样的云片羽平静了。

    但如此看,这位护卫在茉莉心中有很高的地位……

    场上,虐刑终于停止了。

    豹人庞大的身躯从菲克斯身上挪开了,右掌的四根指爪滴下淋漓的鲜血,甚至连手掌的毛发也染红了一层。他高举起双臂,宛如从斗兽场里杀出来的角斗士,提前炫耀他的胜利。

    至于仰躺在场地中心的菲克斯,那一身的伤与血触目惊心,往日飞扬耀目的金发满是血和尘土,就连往日如天空般纯蓝的眼睛,此刻也像染灰的玻璃珠,涣散的望向天花板。

    世界早已在眼中模糊,什么都看不清了。

    痛、好痛、真的好痛……

    身体仿佛不是自己的,沉重得根本动不了,而堆积在喉咙里的鲜血快要令他窒息了……不行了,他还能活着回家吗……

    从小到大,他没受过这么重的伤,没这么疼过。作为家里的次子,他的童年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是在父母和兄长的疼爱中长大的。

    在三岁前最深的记忆,就是趴在床的护栏边缘,看着父亲和兄长对战练剑的场景。

    因为被精心的呵护,幼小的他当时拥有广泛的梦想,每个小孩子都有自己的小梦想,菲克斯也有,他骄傲的宣布他长大了要一一实现。

    想要当最出色的诗人、想要周游帝国、想要认识传奇英雄、想要见识一条真龙……

    但其中,没有想当剑士的想法。

    那时的菲克斯单纯的认真,剑术练到防身就好了,因为未来家主的是哥哥沙威廉,他肩负着兴盛家族的重担。

    所以在温暖的午后,父亲和哥哥在演武场练剑,而他却坐在树荫下,惬意的读着古老的诗歌,幻想自己与史书里的英雄们一同打败恶龙。

    那个时候,他还太小,天真的以为,他的幸福会持续整个人生,即使童年结束了,他那微小的,平凡的人生理想也能在长大后顺其自然的实现。

    他从来没有站在身为男爵的父亲和作为继承人的哥哥的角度去思考,他在这个家中的使命,他对家族的意义。

    所以父亲宣布由他取代哥哥时,这突然抛来的使命打得他措手不及。

    他早已不怪父亲烧掉了他的书籍,如今那段记忆成为他童年的一道伤疤,不深,却意义重大。

    然后,成长中必须经历的痛苦,一一出现了。

    人生在世,最痛苦莫过于生离死别。

    父亲的去世,兄长的离开,令他对家主这个头衔感到了恐惧。

    这是远比床下的鬼怪,窗外的亡灵更恐怖的存在。

    因为他可以被鬼怪击倒,被亡灵吓哭,但他不能因害怕他的家族责任而逃跑。

    哥哥沙威廉离开的前一晚,他曾徘徊在走廊上,可鼓不起勇气求他留下。

    哥哥已经向命运妥协了,要顺应命运的安排,接受新的人生目标。

    那么他呢?他也要顺应安排,从父亲和兄长那里接过家主的头衔,接受自己的命运。

    这是他生于荣耀的戴纳家族的使命,他姓‘戴纳’的意义。

    忽然武斗场上,少年体内,本变灰暗了的元晶再次亮起光,且是光明暴涨,他的精神镜像中,本一直蜷缩沉睡的动物,睁开了双瞳,舒展了身躯……

    菲克斯的眼瞳重新凝聚起光,风元素外溢形成青绿色的气浪,再重回流入体,进入元晶,再输送至四肢百骸,让原本枯竭干涸的肌肉再次获得力量。

    他的手指,也动了一下,很快,便能抓紧身下的碎石了……

    “最后一击!”“最后一击!”“最后一击!”全场响起整齐的吼叫,声音起伏如同可怕的海浪,一波波涌向了场中心,仿佛要将失败者吞噬掉。

    猫人在众人的催促下,又走过来,蹲到了菲克斯跟前,目光仿佛在看一条被剔除了内脏等待死亡的鱼,他说:“小子,你很坚强,像你这样的幼崽在我们部族是不会被遗弃的……”

    在菲克斯目眦欲裂的瞪视下,他伸出一根指爪,那指爪坚硬且锋利,如一把弧度微弯的乌黑战刀,尖端沾染半干的深红血渍,令观者遍体生寒。

    云片羽的神色又凝重了,暗元素再次汇集向指尖。

    “而且主人也命令不杀你,所以我只会给你个终生深刻的教训。”豹人收起指甲,双手抓紧菲克斯的胳膊,张开血盆大口朝他的左臂咬去!

    千钧一发之际,少年发出斗志昂扬的怒吼。

    “别小看我!!!”

    他抓起一捧碎石扔向猫人,数十块碎小尖锐的砂石飞进了豹人的喉咙,受刺激的咽喉反射性的想吐,而菲克斯更快的曲起身体,一脚踹上豹人下巴,厚底的皮靴加十成十的力道让对方上下排的尖牙猛然闭合,咬伤了舌头。

    这下不仅让豹人满口碎石舌苔出血,更眼冒金星,菲克斯趁机他上半身猛然后仰的一刻从他腋下滚出来,翻身顺手就把一旁的断剑捞回手中。

    “还没结束呢,我们再来!”少年侧身持剑,他的嗓音沙哑得像布满铁锈,纵使浑身伤痕,摆出的出剑姿态却仍然标准英挺。

    本满心期待战斗结束的观众们对突变的情节一时没转过弯,更不明白为什么那个少年还执着于用剑,明明就剩剑柄了。

    豹人吐出几口带砂石的唾沫,摇晃几下脑袋,嗤笑了:“失去长剑,你只是个婴儿。”

    菲克斯没回答。

    转瞬后,豹人和场外的所有人都惊讶了。

    少年手中的断剑居然发出了橙绿色的光,从断剑的刃口竟延伸出一截翠绿剑刃,由纯风元素凝化成的剑刃!

    “晋级了?”薇薇安小嘴微张,声线颤抖。

    “没有。”城主说道,菲克斯还没达到突破三级的程度,可外溢的风元素呈现庞大充足的份量,奇怪,他明明已经力竭……难道真是快要突破了……

    ‘他快晋级了。’赤火说,此刻菲克斯体内的风元素因精神力的提升而有暴增的趋势,他操控它聚集在剑刃上形成武器,可也仅是将风聚集,肉眼仍可见气刃上的风元素有隐约往外散。

    不过,菲克斯的精神力突然提升,就又将本一面倒向猫人的局势来回到平衡点上。

    不,也未必是平衡点……

    菲克斯面色严肃,无论是场外人的叫骂羞辱,还是对手从轻蔑惊讶到凝重认真,都不在意了,他能感到一股新的滂湃力量在体内滋长,可惜身体受伤太重,也只能虚张声势的再撑一两分钟。

    所以必须在两分钟内分胜负!

    来吧,我不会怕你的,你再强,说到底也不过是只猫而已。

    等等,他是只猫……那……

    短暂的思索后,信心重浮现在他眼中。

    豹子人的眼瞳也从嗜血的深红转为沉稳的暗红,他的猛兽直觉在不断报警,转瞬后,他绕着菲克斯疯狂奔跑,速度越来越快,残影从三个到九个,再到十二个,最后彻底模糊了,看起来就像一堵红墙包围菲克斯。

    菲克斯凝神专注,绿色的风元素似烽烟从皮肤里渗出,并往外扩张形成一个透明的圆形防御层,他舍弃了将风元素压缩成护甲的防御方式。

    心宁,水止。

    武斗场寂静了,寂静中生出了一片黑暗。

    菲克斯伫立于黑暗中,等待。

    一抹细微杀气,突然从黑暗中出现,如疾风略草般快速前进。

    那是两道气势如真刀的利爪,向他双腿袭来。转瞬间,防御层被切破,同时菲克斯往上跃起,后空翻中断剑朝下,猛刺向贴地偷袭的豹人的后心,后者也快速欲躲,‘断剑’的前端气刃只擦过了豹人的手臂,贴着外层斜斜划过一刀,带走一大片毛发皮肉。

    豹人闷哼,单脚伸出一下将人扫倒,然后受伤的右手高抬,一记带着破空音的巴掌重重击向菲克斯的脑袋。

    倒地的少年蓝眸怒睁,体内元晶光华暴增,那幼兽第一次展露出模样,有着羚羊坚硬的双角与野狼矫健的四肢……

    不能胆怯,不能后退。

    后退就是输,胆怯就是死!

    幼兽发出了低吼,嘹亮的遍及整个精神世界。

    “轰——!”

    豹人一巴掌拍空,重击在地上,数百分贝的音爆巨响中,地面又粉碎出一面圆形凹坑,而灵敏跳开的菲克斯心知是机会,竖起长剑,朝着地面斩去。

    长剑如虹,好似碧玉般的电光爆过全场,电闪光灭,豹人没来得及收回的左爪四根指甲便被从肉掌根部整齐的切断了。

    顿时全场响起猛兽受伤的惨吼,声声震耳欲聋。

    “怎么了?”薇薇安捂住耳朵也同在场其他人一样略感惊讶,先前手臂和前胸被砍出几道血口都不变脸色的豹人,只是被切掉了指甲而已,为什么叫得这么惨?

    “干得漂亮!”云片羽紧盯场内战斗,给出解释:猫科动物的指甲里也包含一部分血管和神经,要是剪指甲剪得太过剪到了神经,那就跟往手指上钉钉子一样疼。

    “看来菲克斯这一剑是深思熟虑过了的。”城主说。

    云片羽点头,她猜菲克斯一定是想到史密斯夫人养的那只猫了。

    菲克斯直起腰,一面大口喘息一面对豹人说:“失去了爪子,你只是只小猫咪。”

    兽人族的爪子有神经系统,既是他的武器又是敏感部位,这样一剑斩断,其剧痛绝对难以忍受,痛得他满脸淌汗,汗水把毛发都打湿成一缕一缕,鲜血从指甲断口泊泊冒出,这时听到菲克斯的嘲讽,野兽怒气,反手以左爪狠命抓向菲克斯,可菲克斯往后连跳直跳,豹人一爪落空到就再往前一扑再挥一爪,菲克斯的身影左右摇晃,接连三五次都惊险的避开,只是脸颊和衣领也再添几道浅浅的口子。

    脸颊上的新伤完全不会干扰到菲克斯,他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豹人的耳朵,时刻调整脚步躲避攻击。

    连续攻击落空的豹人陷入了疯狂,他双臂突然燃起更深红色的火焰,仅剩的左手四道尖爪在空气中摩擦火花,破空声更是连绵不绝,虽然丧失了右爪,但手臂还能用,所以便以左爪和右臂交替攻击的方式从菲克斯两侧包抄他,利爪满天舞动形成了数十道火焰爪刃飞旋的景象,烈烈如火,试图封死后者的退路。

    其实菲克斯左躲右闪,两人一路从武斗场中心挪动向一侧边缘,很快,菲克斯的后背便撞上了厚实坚硬的墙壁,无法再退。

    这一瞬豹人捕捉到菲克斯脸上闪过的惊慌,他快步上前,将菲克斯夹在自己与墙壁之间,扬起左爪要报仇,四根利爪带着火花,凶狠的刺向对方的喉咙。

    菲克斯往右挪一步,避开利爪,墙壁上瞬间多了四个并排的洞,豹人顺势往左一爪,四个洞被拉成四道平行的横线,但还没抓到菲克斯,他缩回手要意图再出击。

    可菲克斯早瞅准了这手臂回缩的时机了,他的膝盖微曲,本垂落紧贴大腿的长剑,从下而上的挥动,如一道绿莹发亮的水晶,以极为耀目的攻击从豹人的左手上斩过!

    有位诗人说过,童年,就好比开在初春的花朵,无论如何美丽芳香,最终也要在春末凋零,之后结出的果实,才是人生最重要的意义。

    他的童年,美好安宁,值得回味,却早已结束。

    那是回不去的春天,那是不会再盛开的花。

    长剑如虹,剑气如霜。

    他的童年早已结束,所以他要放开父亲和哥哥的手,独自走路了。

    接下来,该考虑要如何做,才能在秋季,结出想要的胜利果实。

    剑光消失,鲜血喷涌。

    放下天真,放下任性,在大步前进前,他要做一个告别,和他的书,和他的诗,他曾经的理想,告别。

    他要成为戴纳家族的下一代家主。

    这一剑的角度极为精妙,也极为凌厉,将猫人的左爪四根指甲整齐的切断了。

    豹人双手血流如注,这下疼得他直接跪地了。

    菲克斯将长剑横在他的后颈上,说:“认输吧?”

    豹人面孔一寒,眼瞳更涌出戾气,他猛的绷紧双臂,缩肩撞向菲克斯。

    两人都已是强弩之末了,接下来必然在几招内分胜负,失去利爪的豹人,更陷入了疯狂状态,不顾一切的想要干掉菲克斯。

    然而菲克斯时刻防备着他突袭,右手早早抓住了他肩后部的毛发,待猫人发力撞他的前一刻,他扔掉剑,左腿发力猛蹬,身体似弹簧跳起,一步蹬上这猛兽的后背,左手环住他粗壮的颈部,右手从颈部另一侧伸过来,双臂交叉,死死勒住了对方。

    豹人被他勒住脖子,虽说猫科动物的后颈有死肉不怕被捏紧,何况他兽化后有三四米高,脖子自然粗壮坚硬,菲克斯勒住他后,双脚根本没有沾地,就这么悬挂在他后背上,这时多年锻炼出的臂力体现了出来,他又得高人指点,一心要用这招彻底干掉对手。

    “这是……”云片羽皱眉,十字锁喉?她瞄向赤火,貌似有次闲来无事,扔了几本现代格斗一类的书给赤火看,虽然赤火看不懂汉字,但图片还是很一目了然的。

    赤火点点头。

    云片羽微汗。

    豹人像带了不断收紧的铁箍,不仅上涌的血液冲得他大脑发蒙,窒息的感觉更使眼前阵阵发黑,可他已没了爪子,无法抓开菲克斯的手臂,所以他咬着牙吃力的站起,用力往后撞向墙壁。

    轰!墙壁破碎的声音与骨骼裂开的声音混杂在一起,令场外的人员跟着揪紧了心。

    豹人照着墙壁撞了一次不够再撞第二次,第三次,轰轰轰,墙壁上,撞击出的洞越来越大,越来越深,眼前就要把着一尺厚的墙打穿了。而被数次撞墙的菲克斯更险些喷血,胸骨好似折断了,背脊更想要散架了,可他仍死死勒住对手。

    轰!轰!接连几下后,豹人的力气越来越小,最后终于不撞墙了,因为他已翻着白眼,口冒白沫。

    他摇摇晃晃的走了几步,便轰然倒下了。

    那小山似的身躯,彻底在地上舒展开来,犹如一张蓬松柔软却沾满血与泥的兽皮地毯。

    菲克斯就这么在‘兽皮地毯’上趴了一会儿,才松手,起身。

    少年仰头,高傲的伫立武斗场的中心,沐浴在无数双曾经嘲讽他的目光下。

    “来呀!”十七岁的少年向全场吼道:“来与我一战!”

    他的声音因受伤和体力透支而沙哑干涩,但那双蓝眸里折射着钢铁淬火后才有的耀目亮光。

    那一秒的画面,云片羽感慨。

    戴纳男爵,沙威廉,你们可以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