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圣战 12

浮马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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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切,究竟是怎么发生的?

    他犹自记得很清楚。就很今天一模一样,没有月光没有星光,原本也只是一个很普通的无月之夜。

    他带着亲自酿造的美酒,整个地窖里加起来只有三瓶,距离她离开过后的整整一百年他就会酿造一壶酒,而距今已然过去了三百年时光。

    对于精灵而言也许只是很短暂的一瞬间。但对于瑟兰迪尔而言,却漫长得如同一生。

    三百年再不曾见过她的面容,而如今见到的那一刻,似乎所有的隐忍和思念都化为齑粉——他为她而翻山越岭,却无心任何风景。只有看到那张真实的脸,那双真实的眼……他才能得到真正片刻的平静。

    可这一切,她不需要知晓。

    在他生日的夜晚,挣得这半刻平静相对的时光,已然足够让他面对接下来的又一个三百年。

    灰发阿瓦瑞目光冷淡地望着远方,有一口没一口地品尝着美酒,直到丁点儿不剩。她摇了摇酒壶,没听见任何水声,于是将它放在一边,一句话也没说。

    瑟兰迪尔安静地看着她饮酒,目光不曾有一刻离开。他很享受现在无言相对的静谧时光,每一秒都足够珍贵,他绝不浪费。

    因为专注,所以很快,他就发现对方变得有些不对劲起来。

    浓郁醇厚的香气弥漫在她一呼一吸之间。她的气息开始慢慢变得有些急促不稳起来,目光也悄悄朦胧而漫上了些许湿意。她摇了摇头似乎是想清醒清醒,却很快发现这只不过是变得更晕乎乎的,她手脚发软艰难地撑着树干站了起来,低垂着头看不见脸色,半晌都没有出声。

    瑟兰迪尔皱了皱眉,他小心翼翼地跟随她一同直起身,手指动了动想要去扶着她,最终还是没有伸出手去,试探性地轻轻开口,“……塞拉?”

    对方没有回应,似乎连呼吸声都停止了。

    他愈发觉得不对劲,虽然这酒纯度不低,但量并不多,精灵平日里很喜爱饮酒,酒量虽然比不上矮人但决计不会轻易喝醉。以往她也喝过不少他带来的酒,那么现在她这是怎么了?

    “塞拉?”瑟兰迪尔沉住气,又轻声呼唤她的名字。

    终于,对方动了。

    她缓缓抬起头来,只一眼,就立刻捕捉到了他的目光。

    瑟兰迪尔看到她的眼睛,愣住。

    和平常那个冷漠到近乎冷酷的阿瓦瑞精灵不同。她似乎是喝醉了,而喝醉的人总能轻易勾引出内心里最真实隐藏得最深的状态,比如现在——

    她那双眼睛变了。准确而言,她整个人似乎都发生了某种改变——漆黑的森林里,她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的脸,目光幽深得看不见底,脸色苍白,嘴角却缓缓扬起了一丝意味不明的微笑。

    而她平时,从来没有对他笑过,一次也没有。

    喝醉的塞拉,就像是被释放出了一头沉睡的野兽,她打量他的目光充斥着某种狩猎者的贪婪和试探。

    瑟兰迪尔觉得事情出现了偏差,他直觉对方变得更加危险了,在没有弄明白一切之前离开才会是最好的选择。可他怎么可能丢下她一个人在这危险的森林里独立离去?他忍耐着心里油然而生的躁动和不安,放低了声音,试图唤醒她的理智。

    “塞拉·荒谷,你这是……”

    “嘘。”

    对方突然伸出手,一根冰冷的手指轻轻按在他的嘴唇上,止住了他未竟的话语。

    瑟兰迪尔显而易见地愣住。她……主动触碰了他?而且是如此亲密的举动?

    她真的喝醉了吗?

    发现对方神色突然凝固,塞拉忍不住轻轻笑了一声,似乎他直接毫不隐藏的反应取悦到了她,她的手指缓缓在他柔软的唇角摩挲,隐含暧昧至极的挑逗意味,“你早就想我对你这么做了,不是吗?”

    瑟兰迪尔忽然回过神来,几乎是急急退后两步,试图脱离那种让人心跳加快的浓重氛围。他深深吸了口气,找回自己的理智,隐忍地看了她一眼,侧过头去,声音变得低沉下去,“……别和我开这种玩笑……即使你喝醉了,也不可以。”

    “喝醉?”塞拉挑了挑眉,似乎觉得很新奇有趣,“你从哪里看出来……我像喝醉了吗?”

    她当然喝醉了,确凿无疑,因为平常她从来都对他避之不及,从不会如此亲近他,即使他已经表明了足够的心意——瑟兰迪尔心里微微酸涩,他抿着嘴唇沉默了半晌,才低低开口。

    “如果你没醉,我想你应该认识回去的路。我应该离开了,再见,塞拉。”

    他转身就想走,心慌意乱地想逃离这个轻易能够让人迷醉的夜晚——他当然不会真的就此离她而去,他会在身后远远地跟随着她,确认她到达了安全的地方再安心折返回去,这就算他接下来的打算——

    如果此刻他面对仍然是那个懵懂不知的阿瓦瑞,他这番计划也许真能奏效。

    可惜,事情总能出乎人意料。

    他察觉到细微风声的改变,下意识地立刻侧转头往一边躲闪,没想到对方反应更快,立刻改变轨迹反手攥住了他的肩背,在他猝不及防之间狠狠把他压倒了树干之上!

    巨木传出一阵轻微的抖动,随即消弭于无形。

    瑟兰迪尔讶异地微微睁大眼,看着面前近在咫尺的熟悉的脸,惊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她居然——

    将密林王子牢牢禁锢在树枝和自己手臂之间的塞拉,打量着那张完美无缺的脸,很是满意地挑了挑眉,愈发凑近些许,几乎是贴着他的耳朵,轻声道,“……我喜欢你的脸,它很漂亮。”

    瑟兰迪尔全身僵硬,感觉到对方带着浓郁酒香的呼吸喷洒在他敏锐的地方,瞬间晕红了一片。他慌乱地侧过头去不想碰到她任何裸-露在外的肌肤,下颔绷紧成一条诱人的线,不敢挣扎不敢反抗,脑子里无比混乱,心跳快得几乎要蹦出他的喉咙,声音因为强自压制而变得极其低哑隐忍——

    “……塞拉……你——”

    她微微弯起了眼睛,无声的笑意和潋滟水光一同弥漫在眼角,让这个平日里无比冷淡的精灵显得了一种不同寻常的蛊惑意味。她低下头,看着这个年轻的王子极为有趣的青涩反应,不由得扬起唇角,然后更深地俯下脸庞,轻轻启唇——

    湿滑细软的舌尖,在他微微滚动的喉结上一掠而过,留下一道暧昧的水色。

    瑟兰迪尔顿时僵硬成了一座化石,呼吸在瞬间停止。

    他缓缓转过头来,几乎都能听见僵住的脖子发出咯咯的声响。他一眨不眨地盯着面前带着微笑的女精灵,安静了许久,然后忽然深深吸了一口气,猛地闭上了眼,暗暗积攒力量,用力推开了她。

    塞拉在观察他神色的同时就明白了他想要做什么,放松了挟制,顺着力道任由对方轻轻松松地推开她然后站起身,狼狈地背过身去,一语不发转头就想远离这个地方。

    “尽管逃吧。”淡淡的,没什么情绪波动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似乎所有缠绵和暧昧都在瞬间被清空,只剩下让人心寒的冷漠,“……我很遗憾。”

    ——我很遗憾,你拒绝了我。

    而我从不会第二次开口。

    瑟兰迪尔背影僵住。

    他很了解她,比任何人都要了解。所以他在第一时刻听懂了这句话究竟代表着什么含义。

    他的心里,一瞬间充满了恐惧和悲哀——他明白,只要他拒绝了她这一次,那么他们之间就到此为止了,她绝不会允许他们还会有任何联系,今夜之后的瑟兰迪尔对于她而言会成为一个没什么特别的陌生人,她连一眼都不会再投给他。而他明知道这一点,他明明清楚她如此无情残忍,却依旧无法拒绝她——这不公平。

    可爱情谁又能说清楚公不公平呢?一旦动心,先栽进去的那一个永远被动不安。

    他艰难地转过身,凝视着那个目光淡淡的精灵,闭上了眼,似乎所有用来逃离她的勇气都在瞬息之间被抽走,声音变得低缓而无力,近乎悲哀地叹息,“……我们不能……塞拉。”

    “只有接受了同伴祝福结为伴侣的精灵……才能这样做。”

    塞拉看着他,面色平静无波。

    “那么,你是拒绝我了。”她似乎理解了,很可观地陈述。

    瑟兰迪尔抿紧嘴唇,眨也不眨地盯着她的脸,默然无言。

    “我明白了。”塞拉微微颔首,目光重归幽深,声音平淡,“那么再见,灰精灵。”

    她转头就走。

    以她的速度和敏捷,不出片刻就会完全消失在他的视野里,从此消逝在他的生命里。

    从来都是她主动现身他才能发觉她的存在,而只要她想,即便他找遍了整个山脉和森林,都再无机会寻到她的踪迹。

    这次就是真正的永别。

    而只要这个想法如刀锋一样冒了出来,那种尖锐凶猛的痛意就瞬息之间蔓延在他的胸膛,让他几乎想都不敢想,立刻出手闪电般攥住了她的手腕——他甚至没有多加思考,只有一个念头变得越来越清晰,盖过了所有残存的犹豫和顾虑——

    不能让她离开。决不能让她走!——

    手臂传来不能忍受的碎裂般的剧痛。塞拉止住脚步,然后慢慢回过头来,注视着面前垂眸不语的精灵。

    那道视线有如实质般落在他的脸上,瑟兰迪尔沉默了许久,终于还是慢慢抬起了头,对上她平静的目光。

    他的眉目间含着无法诉之于口的苦痛,手指愈发用力了,似乎想要捏碎她的骨头,他全身绷得像是一条快要断开的线,漂亮的嘴唇因为用力过度而发白——

    “抱歉,”他说,声音很低很沉,停顿了一会儿,再次开口,“……请留下,塞拉。”

    不要离开。

    灰发精灵眯起眼,有些讶异也有些新奇,“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瑟兰迪尔深深吸气,直视她的眼睛,“我知道。”

    他当然知道。

    这一辈子,他都再无可能摆脱掉“塞拉·荒谷”的影子。她留下的伤口从未真正愈合过,她只会残忍地在他心底用匕首划下她的名字,随着时间而越刻越深。

    塞拉轻轻笑了一声,“你果然很讨人喜欢。”

    瑟兰迪尔微微一愣,嘴角染上苦涩的笑意。

    塞拉凝视着这张即使是黑暗也无法掩盖容光的脸,静默了片刻,然后轻轻凑近,在瑟兰迪尔闭上眼的那一瞬间,亲吻他的额心。

    金发精灵呼吸微顿,他感受到额头上温热柔软的触感,忍了忍,终于还是忍不住睁开了眼,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双眼睛,悄然无息间放软了目光。

    即使她现在仍然不爱他,那么愿意亲近亲近他……也是一个好的开始,不是吗?

    轻轻的吻慢慢下移,伴随着平缓戳热的呼吸和愈发浓郁的酒香,将空气都氤氲成了微醺的甜蜜的醉意。他感受到那个吻似乎带有一些别样的更浓的意味,他的睫毛轻轻一颤,脖颈后不自觉地蔓延开一片晕红。

    好像有点可爱呢……塞拉想。她松开了他,却愈发近了一些,拿下他精致的王冠毫不在意地放在一旁,苍白的手指缓缓插-入他柔软如水的金发,捻起,温柔地摩挲,含着笑意的低哑女音在他耳边轻轻响起——

    “真漂亮……”她说,目光充满了欣赏,“就像是握住了指缝间的阳光。”

    瑟兰迪尔情不自禁地缓缓握住了她的腰,听闻此话,他垂下头,呼吸放得很轻,连同他低沉模糊的声音,“……而你,像是月光。”

    阳光永远追逐不到,不炽热,平静而微凉。

    塞拉似乎被他这句明明很诚实说出来却变成了甜言蜜语的话所愉悦了,她发出低低的笑声,慢慢抬起眼,对上他垂下的温柔至极的目光。

    然后顿了顿,手指下移环住了他的脖子,凑上去,蜻蜓点水一般蹭了蹭他精致的鼻尖。

    瑟兰迪尔手臂收紧,他什么也没说,没有拒绝没有挣扎,只是安静地注视着她,目光片刻不曾移开。

    接着,她的吻停了停,然后来到了他的唇角。

    当那个带着美酒醇香的柔软唇瓣轻轻吻了吻他的唇边,甚至别有意味地吮了吮的时候……瑟兰迪尔忍不住启唇吸了口气,身体绷得极紧,手指几乎要按进她的骨子里去——

    这样有趣的反应让塞拉的笑容不由得愈发深了,她微微退开了些许,打量他的眼睛,而对方紧张地避开她的注视,但晕红的耳朵和脖子完全出卖了他翻滚搅动的心绪——

    “轻点,”塞拉打趣般地提醒他,“放松些……你会得到你想要的。”

    瑟兰迪尔狼狈地抬起眼,刚要否认,不妨眼前忽然一黑。他眨了眨眼,睫毛在她柔软的掌心来回蹭动——

    “不看着我,你就不会这么紧张了吧。”塞拉低哑的声音。

    瑟兰迪尔想说他其实一点儿都不紧张,而且这种事不应该由一个女精灵来主动……他刚启唇要说明这一点,却不妨她忽然凑了上来,堵住了所有他想说的话。

    他呼吸骤停,却听见她模糊的低语夹杂在唇齿之间,“不看更好,不是吗?……”

    不,一点儿也不好,他还是想亲眼看见她。看着她是不是和他一样……一样的欢喜,一样的羞-耻反应……

    可他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略略低下头,更紧密地拥抱着她,让她更轻易地能够亲吻他,手臂愈发收紧,几乎将她融入到了怀抱里。

    塞拉舔了舔他的牙齿,感受到对方呼吸猛然加重,喉结上下滚动,溢出一声沉沉的从胸腔发出的喘-息,禁欲蛊惑得要人命。她不由得无声地笑了笑,然后另一只手缓缓下移,抚摸上了他的衣领。

    瑟兰迪尔猛地一顿,忽然攥住了她的手指,放轻了呼吸,静默片刻之后,才低低的,轻声问她,“……你知道我是谁……对吗?”

    似乎是害怕她的沉默,他立刻又接上一句,“……你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对吗,塞拉?”

    精灵一生,只会有一个伴侣。他希望她能更清楚地知道这一点。

    一旦开始了……就绝无反悔余地。

    塞拉轻声笑了,手指缓慢却不可抗拒地解开了他高领上的第一颗衣扣,嘴唇凑近他的耳畔,满含蛊惑和引诱,诅咒一般钻入他的心里,从此在那里落地生根。

    “我明白,我当然明白。”她吻了吻他的耳垂,在他倒吸一口气的时刻,低声告诉他,一字一顿,“这意味着……”

    “你,是我的了。”

    瑟兰迪尔顿住。塞拉也停下了所有动作,如此近的距离,呼吸交融,亲密得无以复加。

    半晌后,他抬起手,缓缓拿开了她遮盖眼睛的手掌。塞拉也任由他动作,抬起眼,正迎上对方投落的目光。

    像积顶的初雪,像圣白树的落花。如此安静,干净,专注,只倒映着她一个人的身影。

    他眨也不眨地凝视着她,而她一眼就发觉他眼眶微微湿润,目光不由得一顿。

    瑟兰迪尔缓缓低下头,和她额心相抵,呼吸相闻。他的眼眸近在咫尺,通透无瑕。

    “记得你说过的话,”他的声音低沉得仿佛要印刻入灵魂,“……必须记住。”

    塞拉沉默半晌,她刚要开口,对方却闭上了眼睛,深深吻住了她。

    那一夜无星无光,黑暗笼罩了一切,它已过去了如此久远,然而瑟兰迪尔却依旧能够清晰地记住所有细节:她肌肤的温度,她柔软的嘴唇,她幽深而带着水色的眼眸,她的手指深深陷入他的肩背里,她的喘息和轻笑,她从来如此炽热过的拥抱,还有最后一刻她充满野性用力噬咬他喉结的微微疼痛——

    如此清晰,如此鲜活,不曾在记忆里褪色。那是他唯独拥有过的,褪去了虚幻流露出她最真实一面的,被珍而重之深藏在心底深处的夜晚。

    只有一夜的欢愉,却足够铭刻一生。

    他从未遗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