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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养？”梁卓恩刚从健身器材上下来，一身汗水湿淋淋地贴在林晏的背后，一副不太感兴趣的语气。
这几天时间，有关某总裁包养某武打明星的消息闹得腥风血雨。梁卓恩一天要接三四通来自公司的追打，而林晏则收获不少来自他人的问候。
他揽住林晏的腰，低笑：”那我可怠工很久了。“
青年没忍住把他的手拍开了，冷声指责：”快去洗澡。“
等男人应声去了，他才把面色放下来，看了看二十分钟前收到的短信。
——程冬晨要和他见一面。
预定的时间是上午十点，林晏出门前正好撞见了带着哈士奇回来的陈树。他走的匆忙，也就交代了几句。
私人会所的茶馆二楼，他见到了面色颓靡不少的玩家。
原本喜欢装出腼腆笑容的青年瘦了些，目光郁郁地望着窗外，像一个求而不得的偏执症患者。但林晏可以从他眉眼里潜藏的漫不经心里看见演戏的端倪，还有就是……气味。
几日不见，程冬晨几乎被一身腐败的气味给吞没了。
”你来了。“青年转过头来与林晏对视，面色是不健康的惨白。
林晏没有去碰准备在他桌前的茶水，只是挑眉反问：”剧组的那次意外是你动的手。“
程冬晨欣然承认：”可惜没达到我想要的结果。“
”如今那些被网络上的东西，也是你的作品吧。“林晏垂下眼帘，掩住眼神里的讥讽。这个副本之中知道他身份，还会有利益冲突的，也就眼前这一人而已。
青年没有否认，面色却慢慢地缓和了下来。他放低声音：”你不开心，我可以让那些流言都消失……我知道你喜欢他，我当时气疯了，想着如果、如果——“
程冬晨哽咽了一下，演技确实精妙：”我只有一个请求。“
林晏皱了皱眉。
”骗我也好……你能不能，跟我说一句喜欢？“
这似乎是个很卑微的要求，小心翼翼，无伤大雅。林晏若不是个NPC，说不定也不会满足这样的小要求。
但他现在，只恍然明白过来了程冬晨所指望的是什么。
胁迫，示弱，利用系统判断的BUG而已。
林晏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来：”不了，我还有急事。“
他露出一个冷嘲的浅笑：”最后只奉劝一句：别把自己玩的太脏。“
*
林晏回家的途中给公司里打了一通电话，吩咐过什么才回了家。他想了想，最终还是打算暂时瞒下这次与程冬晨的见面，免得梁卓恩多想。
——尽管向来只有他是爱乱想的那个。
到家是天色已经转暗，陈树不知道去了哪里，唯有餐厅的方向开着灯。踱步在黑暗里，他听见两个玩家压得极轻的声音。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哈士奇的声音里难掩失落，“只要这次副本结束，我们就会离开这里，陈树……”
“你喜欢他？”
林晏微微挑了下眉，停下了脚步。
在一段冗长又沉重的空默之后，有人小心翼翼地嗯了一声。
“玩家的自由度比你想象的要高。”梁卓恩淡淡道：“你完全可以获得随时进入此地的权限——只需要一个道具，甚至可以追随任何人进入对方所在的副本。”
就像，他所做的那样——
“尧尧？”陈树一面下楼一面疑惑地盯着他看，“愣着干嘛……二哈呢？”
那种对真相的期盼与畏惧杂糅在一起，化成了一管酸涩奔腾在血液里，甚至堵住了他的喉口。林晏捏紧指尖，用尽浑身力气抑制住身体的颤抖，用眼神示意厨房的方向。
幸运的是屋内的光线太暗，陈树并没有发现他的异样。
刚刚那句话，就像是某人特意漏给他听一样。
林晏用力抿了下唇，堪堪挤出一个正常的表情，也随着陈树走进厨房之中。
哈士奇正慌慌张张地将什么东西藏到身后，林晏却懒得理会，只是把目光死死锁在梁卓恩的身上——他的理智告诉他，不要问。这些话会涉及的是整个游戏的核心，造成的后果是无法想象的。
但林晏还是前进了一步，一把拉过梁卓恩的手离开了厨房，回到了二楼，两人同居的房间之内。被他拉扯的男人倒没有露出什么疑惑来，只是任由林晏锁上门，转过身认认真真地盯着他看。
“你……”
“会的，”梁卓恩打断他的话，嘴角的弧度甚至显得有些神秘，眼神里带着意有所指的笃定。
“如果你哪天忽然消失的话，我会去找你。”
……
…………
第二日，梁卓恩的微博上发表了一段秒拍视频。
镜头微微晃动，等画面逐渐清晰之后，梁卓恩那张英俊的面孔就浮现了出来。男人的嘴角带着一丝笑意，食指抵在唇上做了个安静的手势。
镜头调转，一路逆着光，拐转上楼。
小别墅的顶层都有一处不小的露天花园，镶嵌着养鱼的水池，几盆花草。几根晾衣线歪歪斜斜地穿过半空，身上随意裹了件浴袍的白发青年正踩着拖鞋晒两件泳裤。
都是男款。
似乎察觉到动静，青年回过头来。一汪日光倾倒下来，落在他的眼窝里，晃荡流转得像是要溢出来一样。单尧略微挑了下眉，神态里带着诧异：“怎么了？”
视频生硬地结束了。
原先就蠢蠢欲动的人们顿时炸锅，不过十几分钟评论就已经破万。半个小时后，有人截图视频做了解析，最终得出的答案清晰得让人无法反驳：梁卓恩和单尧在同居。
梁卓恩身后的娱乐公司官博随后公开声明，本公司艺人有自由恋爱的权利。——自由的解读有两种，随时，无论性别。
这种极为坦脱粗暴的方式默认了有关两人出柜的猜测，甚至有人目瞪口呆于向来滑头的娱乐公司竟然会做出这样的处理方式。
理所当然地，一场骂战开始了。
但这些丝毫不影响两人的生活。
梁卓恩在事业这一块究竟是怎么想的，林晏没有问，自然不得而知。至于他——公司的业务本就不用公开面向整个社会，事实上，他们真正的客户群体才不会在意性向这种小问题。
不过今天，林晏对网络上的热议忽然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好戏？”梁卓恩哑然。
他们并肩坐在浮船之上，都换了一身泳衣。陈树等人围着桌子喝酒划拳，唯独他们格格不入。
林晏嗯了一声，很自然地咬过了梁卓恩给他递来的三角形的芋饺。
芋粉和番薯粉混合并蒸熟之后，皮料便是剔透的白色，黏腻软糯。它的口感格外的柔软，像是咸味的芋泥，偏偏又有些韧道。内里的馅是肉加香菇碎加笋沫，调成不太重口的咸，饱吸汁水却也嚼劲十足。一口下去，其实不太分得清皮与馅，只觉得一团香美的泥团子滚在口舌之间，伴着蘸来的花生酱，强势地收走了一瞬的思绪。
他把架在半空的手机抬了抬，连带着对美食的感叹与大仇得报的愉悦，让梁卓恩看清八卦博主放出来的一张模糊的夜景图。
会所，一群姑娘，被环绕的程冬晨。
向下拉，图片之中的内容越来越多暧昧，文字倒只有寥寥，不过内容概括来也就不过两个字：滥-交。
梁卓恩怔了怔。
”以前我就发现了，他的身上一直有一股难闻的腐败气味……我就找人查了查。“林晏声线之中难免带了些冷意，”成果丰盛。“
这样的玩家，林晏其实并没少见。
他们进入游戏，为的就是泛滥的享受，狩猎，玩弄，与NPC虚情假意的同时半点不会忘记自己身在虚妄之中的放纵权利。
如今这样的丑闻爆出，对程冬晨而言必然是一个大打击，何况这种人同样也是富二代群体之中的笑料。他前几天确认过，自己对这位玩家的好感度是-76/100，前所未有的低记录。
他也相信对方的副本评分，会是前所未有的最低。
“你什么时候和他见得面？”梁卓恩皱眉。
林晏噎了噎，对梁卓恩认真地补充道：”重点是，我给你报仇了。“
他的眼神格外干净，把浮船之外的青山绿水收拢在眼眸里，闪烁。梁卓恩被他看的失笑，也认真回应，“那给你个奖励？”
远空，江鸟展翅鸣啼，春花灿烂，是极美的季节的珍宝。
梁卓恩俯身，温柔吻上他眼中的至宝
……
…………
在副本开始倒计时的最后几天，《暗涌》上映。
蹭着梁卓恩的这波热度，又有林晏的财力支撑，某人的戏份并没有被删减。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这部投资并不算大，导演演员阵容名声也不见得有力的电影，口碑很好。
影评讨论层出不穷，而其中最受关注的，却是梁卓恩。
有一位影评人戏说：“在同性绯闻爆发之后，这位新秀武星的演技和武戏都拔高了一层楼。我又相信爱情了。”
《暗涌》上映的第六天，梁卓恩和林晏简单地乔装过，前往附近的影城观看。他们订的票是下午第二场次，最后一排的边角。等两人入场时，影厅内几乎满座。
没有人注意到他们的到来。
电影长达两个小时，期间林晏一直紧紧攥着梁卓恩的手。他们心知肚明这将是本次副本的最后一场约会，却都缄默。
只是在片尾曲响起之前，梁卓恩趁身旁的青年不注意，悄悄地靠近，亲吻。他们的掌心混淆着两人的薄汗，攒着一点点不舍。
“要结束了。”梁卓恩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将一张纸条塞进林晏的手心。
林晏轻轻嗯了一声：“那么，梁卓恩……”
他深吸一口气，抢先说道：“我喜欢你。”
……
…………
【副本脱离成功，欢迎回到NPC空间。】
黑暗像是从地底里涌起的浓雾似的把他包围，让林晏的世界陷入了伸手不见五指的晦暗之中。他又失去了对身体的掌控，变成了一团懵懵懂懂地意识。
林晏深吸一口气，向空荡荡的空间里呼唤：“系统？”
【系统自动服务已开启。】
“我需要购买一些东西。惩罚令牌，以及B类副本暂住契约。”林晏调动意识，让黑暗中出现一面盛满荧光的虚拟屏幕，上边有一行进度条，显示：契约积分积攒完全后将为您实现契约条目上填写的愿望，当前进度97%。
这是他这么多次副本以来的全部积蓄。
【总共消耗积分37%，是否确定？】
”确定，惩罚令牌目标：B84348。暂住副本契约目标坐标……”林晏查看副本记录，将所有的坐标地址倒序，显示出第一条来。
那是一串与梁卓恩递来的纸条之上，以一模一样的顺序排列的数字。
“——9987*090。”
……
…………
【亲爱的玩家，您已回到9987*090世界，本次副本的奖励即将发放，祝您生活愉快！】
微冷的晨风从开启了一条缝隙的窗户间钻出头来，它带着香味，是八层楼下那条窄巷里的晨摊中散发出来的，又夹着全新的尘埃。
凌晨六点，屋外的天空还是深海似的灰蓝，半圆的光盘伏在城市尽头的建筑线之上，把远景中那些薄薄的霾气照得醒目。
梁卓恩翻了个身，从睡梦之中醒来。在微微浑浊的空气里划亮屏幕，点下计时器的终止键。
180天的副本，对应现实时间180分钟——三个小时。
他揉了揉微疼的太阳穴，去洗漱。
今天是大学的报道日，作为学生会的一员，梁卓恩被勒令去门口接待新生。他不得不放弃回忆刚才——在副本的最后——偷到的那个好滋味的吻。
不用着急。他心想：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他总能和林晏说清一切。
今天的太阳并不算烈，只是恰好把南方的冬日笼罩在一片灿烂的温暖里。
这是一个适合相遇的日子。
白发的青年撑起漆黑的巨伞阻绝了阳光才走下车来，他的行李箱并不大，被随意地扶在手边。
而后找出一册簿子，翻开看了看。
“林晏同学：
录取你入我校土木工程专业学习。请凭本通知书来校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