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第 34 章

蔚空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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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对裴云的作息很了解, 现在天气变冷, 他每天下午吃过晚饭,会打几瓶热水回宿舍放下,然后再下楼骑单车去自习室或者机房。

    那天下午他看见他一人拎了四瓶开水上楼, 显然是包揽了宿舍其他人的。

    等他的身影进了宿舍楼, 南风悄悄将包装好的礼物, 趁人不注意, 放在了他的单车车筐里,然后又偷偷躲在一边,打算看他拿了礼物,再放心离开。

    过了没三分钟, 那栋男生宿舍楼门口,走出来一个熟悉的身影。

    不是裴云,是周煜。

    他嘴里叼了根烟, 双手插在裤袋里, 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本来已经走过裴云那辆单车, 但忽然又后退了两步,伸手从车筐里把那个小小的礼品袋拿出来。

    然后就那样随意拆开了。

    看到是一双手套,直接戴在了自己手上,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又继续往前走。

    站在角落里的南风,简直不相信自己看到的。

    那样明显的包装,一看就是别人送给裴云的礼物。他不仅拿走,还拆掉自己用了。

    怎么会有这么没品的人啊!?

    看到周煜的背影越来越远,南风终于还是没忍住,咬咬牙追上了他。

    “周煜!”她在他背后,叫他的名字。

    周煜停下脚步,不紧不慢转过身看向她。

    他脸上除了点一如既往的漫不经心,再看不出其他的表情。

    南风走上前,目光落在他手上,强忍住怒气,一字一句问:“你为什么拿别人的东西?”

    周煜眉头轻挑,表示自己没听懂。

    南风道:“我是说你手上戴的手套。”

    周煜抬起手看了看,不以为意道:“你说这个?我从裴云车子上捡的。”

    捡的?

    南风快被气笑了:“这分明就是别人送他的礼物,你凭什么拿走?”

    周煜勾唇轻笑一声,抬眼看她:“即使是别人送他的礼物,你这么义愤填膺做什么?还是说……这是你送的?”

    虽然秘密被人发现,让南风很窘迫,但她也不想再在这个人面前遮遮掩掩,直接道:“是我送的,你还给我。”

    周煜眼中含笑,却也没有马上脱掉手套,只继续问:“所以每天早上的牛奶也是你订的?”

    这样说开之后,南风之前心中一直存在着的不安,倒是有些释然一般,让她理直气壮地点头:“是!”

    两人正对峙着,后面传来一道声音:“南风,你怎么在这里?”

    是裴云。

    南风刚刚的理直气壮,立刻消失殆尽,转头看向他,支支吾吾道:“我遇到周煜,和他说几句话。学长,你去上自习么?”

    说完,紧张兮兮看向周煜。

    若是他在裴云面前出卖她,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周煜轻飘飘看了她一眼,朝裴云道:“你今晚不是要去兼职公司加班做项目么?”

    裴云点头:“是啊!我得赶紧走了。”又笑道,“南风,等忙完这段时间,放寒假前一起吃个饭。”

    南风笑眯眯点头:“好啊!学长,你去忙吧。”

    裴云笑着看了看两人,骑上单车,快速离去。

    南风对上周煜,先前的义愤填膺,已经不见了踪影,低声道:“周煜,你能不能别告诉裴云?”

    到底还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周煜把手套摘下来还给她,漫不经心道:“我没八卦的爱好。”

    他转身离开,走了几步,又回头看她,淡淡问:“为什么不让他知道?不觉得玩这种暗恋很幼稚吗?”

    南风坦然道:“我不想给他困扰。”

    周煜怔了片刻,像是讥诮般轻笑一声:“我可以不告诉他,但得有条件。”

    南风惊愕地看向他。

    他双手插在裤袋里,似笑非笑的样子,带着些冷意,让人莫名忐忑。

    南风低声问:“什么条件?”

    周煜淡淡道:“还没想好,想好了再告诉你。”

    南风虽然生气,可他那漫不经心的样子,又实在让她的那股火,没法发出来。

    何况,面对一个知道自己秘密的人,她确实有些底气不足。

    周煜面无表情看了她一眼,就插着口袋,不紧不慢走了。

    南风拿着那手套,本来打算再送给裴云,想想又作罢。

    被周煜闹了这么一出,那种给喜欢的人送礼物的满腔兴奋,忽然就变得悻悻然。

    好在,她至少能确定,他应该不会出卖自己的秘密。只是对于他要她给他做事的条件,不免又提着一颗心。

    也不知要她做什么,可别是违法违纪的事。

    临近学期末尾,苦逼的考试月拉开了大幕。

    高手云集的重点大学,竞争压力大,平日里不少人还会混日子,到了这个时候,都是头悬梁锥刺股。

    南风虽然平时学习还算用功,但这是进入大学的第一次大考,她也不敢怠慢。每天晚自习,到了十一点才回宿舍。

    她在楼下遇到过两次周煜,还是和顾涵一起。

    两个人恋情貌似持续了快三个月,据说已经破了计院这位头牌的记录。

    有传言说这是真爱。

    南风却始终不看好两人。

    她不会忘记顾涵在楼道里抽烟的场景,也记得那天在网吧,周煜对顾涵被车撞的满不在乎。

    一月初,城市下了一场大雪。

    过了十一点才从教室出来的南风,裹在羽绒服里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回走。

    走到宿舍门口不远处,恰好见到周煜和顾涵道别。

    还是跟之前一样,不等顾涵走到门口,周煜已经转身回头。

    天空还在飘雪,他穿得却看起来单薄,不过一件普通的运动外套,没戴围巾的脖子露在空气中。

    与他擦身而过时,南风象征性说了声“嗨”,算是打招呼。

    周煜一如既往的没什么回应。

    只是两人相向走了几步,他忽然在后面“喂”了一声。

    南风下意识转头,见他对着她,确定是在叫她:“有事?”

    周煜手中拿着一个烟盒,但显然里面已经空空荡荡:“去帮我买包烟。”

    南风楞了一下,点头:“嗯,好的。”

    转身朝小卖部的方向走了几步,想起上次的遭遇,又转头道:“那你在这里等我,这么晚了,我不想去男生宿舍。”

    周煜点头,在旁边的花坛边沿坐下,好像对夜晚的寒冷浑然不觉。

    南风不放心地看了看他,快速离开。

    只是边走边觉得不妥,这人说的条件,不会是要勒索她的钱财吧?虽然一包烟不要多少钱,但今天是烟,明天也可能是别的。

    越想就越觉得忐忑,到了小卖部,本来是打算给他买他抽的那个牌子,上回她买过,差不多二十块,想了想后,问了下老板,选了一包七块钱的。

    小卖部往返就几分钟的事,周煜坐在花坛边,等了十几分钟才看到昏暗的路灯下,那个身影缓缓而来。

    今晚的天气真特么冷!

    他不是个有耐心的人,尤其是一个犯了烟瘾的男人。

    等到南风走近,他的表情明显很不耐烦,只是目光落在南风的裤子上,那不耐烦中浮现了一丝愕然。

    南方的雪天,跟北方不一样,再大的雪,地上也是泥泞一片。南风的膝盖沾了不少泥,看起来是摔过跤,而且还摔得不轻。

    不过她脸上倒是没有女孩子摔跤过后的那种沮丧和可怜。

    她走过来,把手中的烟递给他。

    周煜目光落在那烟盒上,眉头微微蹙起,显然是对这烟有点嫌弃。

    南风赶紧道:“我没钱,家里给我的生活费很少。”

    其实父母给的生活费真不算少,一个学期下来,还剩了好多。不过为了不被勒索,也只能说谎了。

    周煜看了她一眼,抽出了根烟点上,站起身:“明天把烟钱给你。”

    咦?难道不是勒索么?

    南风看他转身要离去,赶紧道:“你到底想要我帮你做什么?”

    周煜又看了她一眼,夜灯之下,女孩的脸被冻得通红,一双黑沉沉的眼睛,睁大着看向他。

    他心里头莫名又开始烦躁,抽烟好像也没什么用。

    他甚至不知道烦躁由何而来。

    他避开她的目光,轻描淡写道:“你不是帮我买烟了么?”

    “就这个?”南风愣了下才反应过来,却有些不可置信。

    “就这个。”

    他转身走了几步,南风还停在原地,好像还是不太相信他说的做事,就是帮他买包烟?

    这个人真是有点奇怪!

    南风想了想,朝他的背影道:“那个……烟钱不用给我了。”

    周煜没有回应,仿佛没听到一般。

    南风抓了抓头发,又自顾地笑了一声。

    一家三口抵达小城是在正月初二。

    外公外婆的墓地,就在小城市郊的一块地震遇难者公墓。

    那公墓是一座小山丘,山下一条大马路,对面则是一条大河。这些天是扫墓高峰,虽然天气寒冷,墓园里的老老小小也络绎不绝。

    几年过去,南风面对这场噩梦,心情早已平复,只是看到外公外婆的墓碑,还是不免伤感。一家三口没停留太久,点了蜡烛,烧了纸钱,祭拜了一番,就出墓园下了山。

    正要踏上回城的小巴,南风忽然看到马路对面,站着一个熟悉的背影。

    那人穿着冲锋衣,背着一只大包,正靠在栏杆边抽烟。

    “南风,快上车啊!”宋母见女儿站在车门口半天没动静,司机已经准备发车,开口催促她。

    南风回神,朝车上的父母道:“爸妈,我看到一个朋友,你们先回去吧,我晚点再回。”

    宋母想着女儿小时候寒暑假经常来外公外婆家,确实在这边认识不少朋友,也就没再多问,只道:“那你别太晚了,过年小巴收得早,没车就麻烦了。”

    南风笑:“知道了!”

    等面前的车子开走,南风才不紧不慢朝对面走去,然后停在那人身后。

    周煜对身后的脚步声并未在意,大约以为只是路人,但到底还是感觉到了不同寻常。

    他慢慢转过头,对上南风的脸,冷峻的脸上露出一丝惊愕。

    其实在这里遇到他,南风比他更意外,他还没开口,她已经先道:“你怎么在这里?”

    周煜蹙了蹙眉,将手中的烟头往身后的河水丢去,半响才淡淡回她的话:“来旅游。”

    南风和他的关系,只能勉强称得上认识。在校园里碰见,也不见得会次次打招呼的那种。

    但在远隔千里的他乡小城相遇,即使是南风对他一直没什么好感,也难免有点他乡遇故知的亲近,所以她才走过来主动和他打招呼。

    不过很显然,周煜对这样的偶遇,反应很平淡。

    南风有点悻悻然,感觉自己有点自讨没趣。准备道别转身走开,却忽然注意到,他被头发挡着的眼睛,好像泛着红光。

    正要定睛去看时,他已经快速转身,背对她靠在栏杆上。

    南风犹豫了下,朝他走近了一步。他下意识挪开了一步,她又走了一步,他又挪开一步。

    始终保持一米的距离。

    南风站在原地,盯着他的侧脸,试探问:“周煜,你是不是有什么事?”

    河边的风,将他半长不长的头发,吹得有些凌乱。那双半垂着的漆黑狭长的眼睛,就隐藏在散发的刘海中。

    南风等了很久,才等到他的回应。

    他慢慢转头,看向她:“我来看我妈。”

    他的目光苍茫,语气低沉,但南风刚刚没看错,他的眼睛确实很红。

    “你妈在这里?”她脱口问。

    她对他的背景并不了解,听过的传闻不过是说他家境很好,所以学校一直没有对他劝退。

    不过她倒是没看出他背景多优渥,还听裴云说过他打游戏挣钱的事。

    看他这个样子,只怕是家里有什么问题。

    周煜看着她,默了片刻,又转过头看向下方的河水,低声淡淡道:“地震那年,我妈正好在这边。”他顿了顿,才继续,“她失踪了。”

    南风愕然。

    地震中失踪的意义是什么,她再清楚不过。

    说是失踪,除了奇迹发生,其实就是死亡,尸骨无存的死亡。

    他虽然面色仍旧是她熟悉的清冷,但明显有掩藏不住的伤心。

    她下意识走上前,伸手握了握他的手臂,有点想安慰她,却也不知道说什么。

    良久松开手,指了指身后的墓园,道:“你看那些扫墓的人,他们都在那年失去了亲人。我外公外婆也是。”又将自己的左手伸到他面前,“还有我这只手也是。这是天灾,我们无能为力。逝者已矣,来者可追。”

    这样的安慰有点刻意,南风自己也这让认为。

    周煜盯着她的手,沉默片刻,忽然嗤笑了一声:“放心吧,我没事,就是来了这里有点感慨。我妈都过世快四年,我早就接受现实。”

    南风松了口气:“我第一次看到你这个样子,有点被吓到。”

    周煜转头看他,嘴角勾起一丝笑:“我以前是什么样子?”

    南风道:“就是漫不经心,什么都不在意的样子。”

    周煜轻笑一声,像是想到什么似地问:“当年地震发生时,是什么感觉?”

    南风想了想,笑道:“天崩地裂。”

    这似乎是他们第一次正常对话。陌生的地方,带着各自的故事。

    周煜问:“你怕吗?”

    南风道:“当然怕,当时我埋在瓦砾堆里十几个小时,其实现在都有点记不清楚那时的情形了,只记得自己被救出来的时候,整个人已经意识不清。是一个医生阿姨一边给我处理伤口,一边鼓励我。我记得她一直抚摸我的头,那种感觉很真实很温暖,我才勉强撑过去。你知道的,因为失血过多,一旦昏迷,后果不堪设想。”她顿了顿,有点遗憾道,“可惜后来去了医院就没再见过她,想打听也没打听到,都没办法感谢她。”

    周煜怔了许久,低低地哦了一声。

    带着些怅然。

    南风不明所以地看他,他轻笑道:“医者父母心,那位救你的医生,知道你没事,她一定会很高兴。”

    南风点头:“希望我不会让她失望吧。”她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你什么时候回市内?小巴好像三点就收班,这里不比大城市,迟了就麻烦了。”

    周煜想了想:“你对市内熟悉吗?”

    南风点头:‘还行,我差不多每年都来这里。’

    周煜道:“那你今天有空吗?要不然带我逛一下。我来了两三次,一次都还没逛过。”

    因为没心情。

    南风欣然应允:“当然可以。”

    小巴的人很多,两人上车时,已经只剩两个一前一后的座位。

    南风坐在周煜前面。她的头发很长,直直地垂在椅背后,像是一匹上好的黑色缎子。

    她侧头看着窗外的景色,眼睛微眯,嘴角轻轻扬起,表情恬然。

    显然这里的噩梦已经对她没有太多影响。

    周煜默默看着她,手不由自主抬起,去抚摸那垂在椅背的长发。但是刚刚触碰到,又像是触电一般,赶紧收回了手。

    他的心情忽然变得有些混乱。

    他其实见过她的。

    他母亲是外科医生,那时恰好来这边的一家医院做培训讲课,没来几天就遇上了地震,然后就去了震区救援。

    其实那时地震已经过去,可是没想到救援队伍去一个受灾严重的小镇救援时,遇到余震塌方,那支救援队伍死了三人,失踪了两人,其中一个就是他母亲。

    那时他还在上高中,没办法赶过来。知道母亲出事后,整天守着各种援救新闻,希望能出现奇迹。

    然而这世界上奇迹实在太少。

    后来,唯一一则与母亲相关的新闻,是一家地方电视台在医院里对幸存受伤者的采访。一个断了手的小姑娘对着镜头说,她想找到救她的医生阿姨,当面感谢她。

    小姑娘口中描述的医生,齐耳短发,长得很漂亮,说标准的普通话,声音很好听。

    他知道,那是他母亲。

    很奇怪,那个采访他只看了一次,却意外记住了那个十五岁女孩的模样。以至于几年后,当她晕倒在校道上,他几乎一眼就认出了她。

    王瑞哈哈大笑。

    周煜不方便地上完厕所,不方便地穿好裤子,不方便地漱洗完毕,不方便地做完这一切,竟然快半个小时过去。

    他回到屋内后,王瑞看他神色不佳,笑着安慰:“伤筋动骨一百天,你就忍忍吧!”

    周煜在椅子上坐下,看了看挂在脖子上的手,又看了眼旁边放着的那个半人高的变形金刚模型,脑子里蓦地浮现宋南风的样子。

    她的生活一直就是自己现在这样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