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名字

月冷三更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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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瑜到佛堂的时候,画屏正躺在那个蒲团上头。

    她的头发已经散乱地不成样子,遮住了小半边的脸颊,衣服上沾了不少杂草的碎屑。明瑜拍了拍她的脸,好半晌也不见她有什么反应。

    画屏这么大的人,比明瑜还高了几寸,以明瑜这个小身板来看,根本就不可能把她给拖回去。

    短短几秒,明瑜就绝了这个心思。

    也不知道谢文墨到底是下了多重的手,这都有一个时辰了,画屏居然还在晕着,并且没有任何要转醒的趋势。

    佛堂平日里就只有祖母和刘姨娘进出,还算是阮府的一个闲人免进的重地,下人也只有在打扫的时候,才会短暂地进来个小半天。

    明瑜以前观察过,周期大概是半个月一次。

    算算日子,似乎是又要来一次打扫了。

    若是这时候突然进来个人……说不定要以为是明瑜这个主子,将身边的丫头打晕在这佛堂清净之地了。

    真真的是一百张嘴都不能说清。

    明瑜越发觉得不能在这边再耽搁下去,情急之下伸手在她鼻子下方用力地掐了一下,边掐边捏住了她的鼻子。

    幸好画屏还有意识,呼吸一不顺畅,眉头就自然而然地皱了几下,眼皮颤了又颤,眼看就要转醒了,外面突然传来了一阵动静——

    “这佛堂的门怎的还开着?”

    应该是府中掌管这一片的小厮,话音才落,便有另一人接话道:“老夫人素来喜静,听说今日只去了前厅一趟,没多长时间就回来了,莫不是这会儿又来佛堂里头礼佛了?”

    两人的语气溢满了疑问,同时还有显而易见地好奇。

    没一会儿,那声音仿佛又近了一些:“今日怎的没听到念经的声音——”

    明瑜一只手还掐着画屏的人中,另一手就随手拿了本经书过来,她以前抄写经书抄惯了的,眼睛只瞥一眼,就能将那一大串繁琐的经文顺畅的念出来。

    她特地把声音压低了些,学着祖母平时的样子,毫不含糊地念完了一整页,这佛堂外头,才彻底没了声响。

    再一抬头,那一炷香已经燃了近一半了。

    画屏也不知道是被明瑜掐醒的,还是被她方才念的经文唠叨醒的,总算是慢悠悠地睁开了眼睛。

    她的后脑勺尚留有阵痛,动了一下就轻轻地“啊”了一声,“姑、姑娘?”画屏看了眼四周,几乎要倒吸一口冷气:“姑娘为甚会在佛堂?”

    为甚……还能为甚?

    明瑜哪有时间跟她解释这么多,只让她先闭了嘴,确定四周都没有了下人,才拉着画屏悄悄地溜了出去。

    这前厅她是懒得再去了,便挑了一条安静的小路回了觅月阁。

    画屏虽然平日里话不少,但是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心里是门儿清的,一路上也没给明瑜心里添堵。

    明瑜心里头确实是够堵了,这几日发生的好多事情她都有些理不清,比如这木香究竟是得罪了府中何人,今日在假山后头的那二人是谁。

    再比如,晏怀瑾为何要跟着她去了后院,又为何要帮她带走了画屏……

    明瑜想的头大,这便轻易地迁怒到了脚底下的石子上头,这条路本来就不太平整,由大小不一的鹅卵石铺就而成,中间还夹杂着几颗碎出了地面的小石头,被明瑜一脚踢开了老远,砸到了不远处的石凳上坐着的人上。

    明瑜头也不抬,继续往前走。

    画屏连忙拉住了她的衣袖:“姑娘,你方才踢出去那颗石子……砸到了一位公子。”

    前面的小姑娘停下,有些诧异地转过头来:“这个地方,除了我们两个,可还有别——”

    她边说着边抬眼四下看了看,话音蓦地停了一下,那位公子穿的是极素净的银纹象牙白色的长衫,只是那衣角处,多出了一小块棕灰色的污迹。

    应该是方才那颗倒霉的石子留下的。

    明瑜简直躁地想直接钻到地底下去,那个石凳上坐了这么个的大活人,她方才怎么就没留意到呢?

    明瑜的耳根有些红,双手攥紧了衣袖,自我安慰了好半晌,才一下抬了头看过去,“实在对不住——”

    话音在看清那人的长相时微顿一下,明瑜的耳根也不红了,连那手把衣袖都松开了,她唇角微动,将后半句给补全:“顾、顾公子。”

    那人倒似是没有料到明瑜会认得他,微扬了扬眉,眉目疏朗又温柔,“姑娘认得我?”

    她不认得……这不是迫不及待地想认得呢么。毕竟是未来的顾相,谁不想趁早巴结一下?

    明瑜倒不求将来的某一日,宋祁若是登基了,阮家能一路飞黄腾达,相比这些来讲,她的愿望堪称吝啬了——只让阮府避开了那灭门之灾便是最好的事了。

    顾景行的长相在京中自是出类拔萃的,被那素淡的白色衣衫一映衬,非但不让人觉得疏离,反倒是更温润如玉了。

    他跟晏府那公子,真是太不一样了。

    明瑜就差跪下,提前个几年先给他行个礼了,她的视线在顾景行脸上逡巡半秒,“顾公子的大名,明瑜自然是听过的。”

    明瑜扯起谎来,连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在那个梦之前,她是根本就没听说过顾府是有这么一个人的;虽然做了那个梦以后,明瑜也不知道这位未来的顾相姓甚名谁。

    少傅十几个庶子,顾景行只是其中之一。

    姓是知晓了的,至于这名字……明瑜正在想这个问题,那人便突然低笑一声:“那阮姑娘,是怎么听的在下的大名的?”

    他似乎有意加重了“大名”两个字。

    长长的水袖底下,明瑜的手心攥的死紧,但是依旧面不改色:“哥哥便经常跟明瑜提起顾公子来。”

    那人便不再问下去了,重又坐到那石凳上,这条路明瑜夏天最常走,因为这处夏天的时候阴凉又潮湿,特别降火气。

    这个季节,那石凳必定是极冰的,他就那么悠闲地坐了下来,且面色不变,是带着笑的:“阮姑娘知道我叫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