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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清影看了看面前的肉汤, 再看看一脸殷勤的顾沉璧, 总觉得哪里不对。
“好喝么？”
“……嗯。”
“我道侣吃东西的模样真好看, ”顾沉璧浮夸道，“简直赏心悦目。”
宁清影：“……”不详的预感愈加强烈。
顾沉璧煽情道：“我运气真好～”
宁清影冷静地咳了一声。
“竟然能遇到小影这么好的人, 完美无瑕, 没有半点缺点——”
然而宁清影早已看透了这一切, 打断一连串的形容词，淡淡道：“说吧。”
顾沉璧虚伪道：“就是突然觉得小影特别好。”
宁清影看向人。
顾沉璧回视。
片刻之后，顾沉璧先缴械投降，“好吧，我说了你可别生气。”
“你先说。”
顾沉璧道：“我刚才又把百草圣人气晕了。”
宁清影闻言“嗯”了一声。
顾沉璧试探道：“……不生气？”
“这有什么可生气的？”宁清影道, “本君开导一会儿就好。”
顾沉璧见状得寸进尺：“那还有一件事。”
宁清影右眼皮一跳, 但还是好脾气道：“……说。”
“我上次发现了一本书, ”顾沉璧含蓄道, “绝世好书, 我们可以照着里头试试。”
宁清影握拳, 忍了半天，终于松拳道, “无妨, 也不是不可以，无伤大雅的小事。”
顾沉璧：“……其实还有一件小事。”
宁清影道：“说。”
顾沉璧按着人肩膀，认真道：“我想——”
宁清影看向人, 面带鼓励。
顾沉璧咽咽口水, 艰难道：“我想回青莲山一趟。”
空气一下子就安静了。
半晌后, 宁清影张了张口，“嗯。”
说完推开人，转身往门外走去。
顾沉璧从身后抱住人，下巴抵在人肩膀上，低声道：“小影。”
宁清影淡淡道：“我没事。”
“不许闹。”顾沉璧搂紧人。
宁清影闷声道：“我没有闹。”
“那乖乖听我说，”顾沉璧认真道，“我得给师尊他们一个交代，青莲山待我不薄，我总不能就这样一声不响跟青莲山断绝联系，嗯？”
“嗯。”
“不生气。”顾沉璧在人颈间印下一个轻柔的吻，哄着人。
“我没有生气。”宁清影语气平静。
顾沉璧转过人肩膀，看着人眼睛。
宁清影不去看人，浓密的眼睫毛垂下来，在眼睑上打下层阴影。
顾沉璧轻轻刮了刮人侧脸，“不要乱跑，乖乖等我就行。”
宁清影还是不说话。
顾沉璧把人搂在怀里，调侃道，“怎么？舍不得我啊？”
“没有。”宁清影闷闷道。
嘴上毫不客气，手却把人搂得死紧。
“唉，我道侣别扭起来都这么好看～”顾沉璧由衷叹了口气。
“少来！”宁清影闻言掐了人一把，“别以为我喜欢听这种话，就可以蒙混过关。三天，最多三天，三天不回来我就杀过去。”
“嗯。”顾沉璧勾起嘴角，鼻尖在人头发上蹭来蹭去，嗅着人发丝间的淡淡香味。
“早些回来。”宁清影低声又说了一句。
顾沉璧搂紧了人，眼底带笑。
仙修大会上的那件事在正道间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萧灵远本想偷偷溜下山去看顾沉璧，刚出房门便被脸色阴鹜的虚空真人拦住，因此只得作罢。
玄缈真人没想到顾沉璧竟敢公然把人救走，险些被气晕。冷静下来后，成天拿着个戒尺在房间里转来转去，嘴里念念有词。
这逆徒，敢回来我就打断他的腿！
同门弟子都希望顾沉璧能洗心革面，跟师尊好好承认一下错误，继续呆在青莲山，但又怕顾沉璧回来后受罚，内心特别矛盾。
青莲山气势宏伟，清雅幽静，顾沉璧自小呆在这儿，自然对一切都再熟悉不过。
玄缈真人的房门敞着，顾沉璧站在门口，许久才抬手敲了敲门。
玄缈真人头也没抬，问道：“来者何人？”
“弟子顾沉璧。”
“顾沉璧？”玄缈真人摇摇头，说道，“我青莲山没有这种弟子。”
“沉璧知道自己给青莲山蒙了羞，但当时——”
“沉璧有什么难言之隐，说出来听听？是为了人间大义还是为了天下苍生？”
“弟子惭愧。”顾沉璧道，“弟子是为了私人感情。”
玄缈真人到底还是器重顾沉璧，看到人主动回来请罪，气也就消了一半，叹了口气道：“沉璧，你怎么能这般糊涂？”
“是，”顾沉璧垂头，“弟子当时的确鲁莽。”
玄缈真人看着人，摇了摇头。
“但一点儿也不后悔。”顾沉璧继续，“弟子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受人欺负。”
玄缈真人脸色一变，胡子翘得老高：“你是专程回来气为师的？”
“师尊恕罪。”
“顾沉璧，你口口声声说自己是青莲山的弟子，那可还记得青莲山的规矩？”
顾沉璧脸色如常：“有辱师门者，杖责三百，禁闭四十天。”
“顾沉璧，”玄缈真人道，“你不是想给青莲山一个交代？”
玄缈真人说着大步往出走。
顾沉璧跟在人身后。
见人出来，聚在门口偷听的众弟子急忙散开。
顾沉璧刚站定，耳边就传来破风声，又快又狠，招呼都没打就猛地打在身上，顾沉璧生生受了人这一鞭。
玄缈真人收回鞭子。
顾沉璧道：“师尊出出气也好。”
话音刚落，比刚才更狠的鞭子落到身上，手臂上的皮肤像要裂开一样，火辣辣的疼。
在场所有人都屏气凝神，不敢说一个字。
玄缈真人收回鞭子，问道：“顾沉璧，你可知错？”
顾沉璧不说话。
第三鞭又迅又猛，顾沉璧打了个趔趄，身子晃了晃。
紧密的鞭子一下又一下掉落在身上，不给人喘气的机会。鞭子高高扬起，重重落下，一遍又一遍，周而复始，不知什么时候，顾沉璧嘴角溢出一丝血。
慢慢的，已经习惯了这种疼痛，只是鞭子偶尔落到伤处会猛地一疼，顾沉璧麻木地承受着，背上肩上胳膊上像火燎一般。
终于，顾沉璧有些不支，后退了几步，但仍苦苦撑着。
“师尊手下留情。”萧灵远终于忍不住替人求情。
玄缈真人厉声道：“青莲山门训怎可含糊？”
那您起码水一下啊！萧灵远皱着眉，偷偷腹诽。
玄缈真人收回鞭子，问道：“顾沉璧，你可知错？”
顾沉璧想说话却发不出声音，只得忍痛摇了摇头。
玄缈真人脸色一沉，又是狠狠一鞭子。
这一鞭打到了伤处，顾沉璧倒吸了口冷气。
“顾沉璧，你可知错？”玄缈真人问道。
顾沉璧此时已经什么都听不清了，耳边嗡嗡作响，眼前一黑，顾沉璧费力睁开眼，眼前的景象总算模模糊糊起来。
干裂的嘴唇一张一合，似乎在说着什么。
玄缈真人停下鞭子，现场寂静一片，断断续续的声音传到众人耳里。
“小影……”
玄缈真人攥紧手里的鞭子，高高扬起，在鞭子就要落下时终是不忍心，猛地收回了鞭子。
玄缈真人走进屋里，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门外的顾沉璧终于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顾沉璧再次醒来时，身处一片黑暗之中，全身上下无一处不痛，稍微动一下就能要了人的命。
顾沉璧忍着痛倚在墙上，想尽快适应这片黑暗。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那人轻轻关上门，走过去蹲下，无奈道：“喝点水。”
是萧灵远的声音。
顾沉璧摇摇头：“多谢。”
“让你喝你就喝，怎么那么多废话！？”萧灵远气极，“老子偷偷跑过来给你送水你还不领情是不是！？”
“喝不下，”顾沉璧问道，“我晕过去几天？”
“两天。”
顾沉璧心被提起：“这两天没发生什么事吧。”
萧灵远清清嗓子：“你那位魔君没来。”
“那就好。”顾沉璧终于松了口气。
“我就想不通了，”萧灵远看人这样子就头大，“为了一个宁清影，你至于么？”
“至于，”顾沉璧轻笑，“为了他什么都至于。”
萧灵远劝道：“你跟师尊承认错误，又像以前一样，你还是大家口中的那个沉璧君，这样不好？”
“那样有什么意思？”顾沉璧摇摇头。
脑海里突然浮现那人凶巴巴的样子，故作谄媚的样子，偶尔呆呆傻傻的样子，顾沉璧忍不住勾起嘴角。
萧灵远看着人这样，知道自己说什么也没用，只得叹了口气。
“你别记恨师尊，”萧灵远道，“师尊就是做做样子，给其它门派一个交代。”
顾沉璧道：“我知道。”
“师尊还是心疼你，”萧灵远道，“是他老人家偷偷让我给你送水的。”
顾沉璧没有说话。
“自你走后，师尊每天都念叨着你，”萧灵远道，“现在外面都在传，顾沉璧跟魔族同流合污。师尊怎么忍心让你承受这种骂名？”
“我都理解。”
“知道我为什么跟你说这些吗？”萧灵远叹了口气。
顾沉璧等着人继续说。
萧灵远恶毒道：“因为你看上去特别惨，我怕你想不开。”
“放心，”顾沉璧轻笑，“我有小影，怎么可能想不开？”
萧灵远：“……”
都成这样了还能秀恩爱？简直丧心病狂。
萧灵远走后，小黑屋里安静了下来。
身上的伤口一阵阵疼着，每时每刻都处于煎熬之中。房间很冷，顾沉璧忍不住发抖，转移注意力，想着宁清影，疼得要命却忍不住笑。
顾沉璧出了神，连身边什么时候蹲了个人都不知道。
“小影……”顾沉璧忍不住低声唤道，好像叫出那个名字就不疼了，“宁清影……”
“嗯。”身旁那人终于应了一声。
顾沉璧一怔，扭头看向人，伤处也因为这一动作猛地一疼。
顾沉璧顾不上疼，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人，生怕人跑了。
“小影……”顾沉璧张了张嘴，忍着痛，抬手去摸人的脸。
宁清影主动把脸贴过去，乖乖地一动不动。
“小傻瓜。”顾沉璧低笑，大拇指轻轻摩挲着人的侧脸。
宁清影一阵心疼，暗暗握紧拳，额上的赤翎慢慢浮现。
顾沉璧把手指移到人额角，低声哄道：“不疼，师尊手下留情了。”
“嗯。”宁清影点头，声音波澜不惊，“知道我为什么过来找你吗？”
顾沉璧勾起嘴角：“因为你想我，担心我。”
宁清影和人拉开距离，垂眼道：“不是。”
顾沉璧伸手想碰人。
宁清影避开，淡淡道：“顾沉璧，我不要你了。”
顾沉璧整个人一僵。
宁清影道：“一会儿乖乖道个歉，和我划清界线。”
说完起身朝门外走去。
顾沉璧的声音从身后传过来，虚弱但听不出什么感情：“那再见。”
“嗯，”宁清影淡淡道，“再见。”
顾沉璧道：“如果你以后——”
宁清影顿下脚步，闭眼道：“没有以后。”
顾沉璧费力地站起来，艰难地拖着步伐朝人走去：“如果你以后——”
说着就咳嗽起来。
宁清影心一揪，喉咙又酸又涨，却还是狠心没回头。
顾沉璧张开嘴，艰难道：“如果你以后馋了，随时可以找我。”
宁清影咬着唇，指甲狠狠钳进肉里。
“想我了，就尽管想。我只要一打喷嚏就会来找你。”
“别说了——”
“我不承认错误，”顾沉璧挤出一个笑，“我这人特别固执，不认为自己有做错什么。”
宁清影心里像灌了铅一样，沉重酸涩，再也迈不出一步。
“保重。”这次顾沉璧先道。
宁清影从嗓子里挤出一个“嗯”。
“算了，”顾沉璧突然从后面抱住人，低声道，“我改变主意了。我要耍赖，我舍不得，不放你走。”
宁清影眼眶蓦地一红，心里是说不出的酸涩。
“刚才就当我们玩了个小游戏好不好？你没有真的不要我，我们还是好好的在一起。”顾沉璧道。
宁清影能嗅到人身上浓烈的血腥味，听到这话更是鼻子一酸。
“好不好？”顾沉璧把下巴抵在人肩上，声音虚弱。
宁清影张张嘴：“好。”
“你相信我，”顾沉璧轻笑，“青莲山的事我自己解决。”
宁清影重重点头。
“知不知道自己刚才伤了我？”顾沉璧亲亲人侧脸。
宁清影不说话。
“是因为我现在狼狈，所以就不要我了？”
宁清影忙摇头：“不是。”
“那是因为我受了伤，才说出不要我的话？”
“不是，我——”
顾沉璧打断人，认真道：“不管有什么理由，不要我就是不对。”
宁清影：“……无聊。”
顾沉璧咬着人耳垂，暧昧道：“等我伤好了再收拾你。”
“到时候随你收拾。”宁清影勾着人脖子，认真地看着人。
顾沉璧闻言险些把持不住，这人真是一天比一天撩人了。
宁清影轻轻摸着人的侧脸，小心翼翼道：“疼吗？”
“不疼。”顾沉璧和人紧紧贴在一起，任何痛楚都感觉不到。
宁清影扶着人，让人靠在墙上。
“怎么穿的这么薄？”顾沉璧问道，“冷不冷？”
宁清影摇摇头。
“我不在的时候有没有乖乖的？”
宁清影点头。
“笑一个。”
宁清影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顾沉璧成功被逗笑，肩膀耸动，牵触伤口，于是，自己的笑也变得特别难看。
宁清影没同情心地笑了出来。
“说话，想听你的声音。”顾沉璧凑到人耳垂上咬了一口，“还想听乌诀山有意思的事情。”
宁清影道：“那群长老们到现在还想不通为什么你是魔君夫人。”
顾沉璧满眼笑意。
“山上特别冷，我总感觉要下雪了。”宁清影认真道，“你不在的时候我一直在想，到时候一定要在房子里多放几个小暖炉。”
“好，随你。”
“再寻个好日子，把屋里的那些桌椅都拖到阳光下晒一晒。”宁清影道。
顾沉璧笑道，“到时候我来晒，你在一旁看着我。”
“嗯，”宁清影点头，又道，“那群长老们特烦人，他们又把白唧唧惹哭了。”
顾沉璧忍着笑。
“还有——”
顾沉璧看向人。
宁清影认真道：“我特别想你。”
饭都吃不下去，晚上也睡不好，矫情得自己都不信。
顾沉璧眼里含笑，柔声道：“嗯，我也想你。”
宁清影心里一动，脱口而出：“我喜欢你。”
“有多喜欢？”
宁清影反应过来自己的失态，掩饰道：“我就随口说说，也没说喜欢。”
顾沉璧眼里含笑，和人额头相抵。
“渴不渴？”宁清影问道。
“不渴，”顾沉璧勾起嘴角，“但嘴干。”
宁清影凑过去，舔了舔人干燥的有些裂开的唇瓣，轻柔又小心翼翼。
顾沉璧心痒难耐，刚伸出舌，那人的舌尖就快速缩回去。
顾沉璧：“……”
宁清影道：“不给。”
“小气。”
“小气也不给。”
顾沉璧幽幽道：“肯定是因为我受了伤，嫌弃我，才不好好亲。”
宁清影给了人一个鄙视的眼神，都成这样了还有心情耍嘴炮！？
“果然眼神不会骗人，”顾沉璧叹了口气，“你就是嫌弃我。”
话音刚落，宁清影就凑到人面前，慢慢贴上人的唇。
顾沉璧习惯性地按人后脖，刚伸出手就被某人狠狠瞪了一下：“干什么？”
顾沉璧故计重施，受伤道：“果然嫌弃我。”
“闭嘴。”宁清影恶狠狠道。
说完就贴着人的唇生疏地磨蹭。
顾沉璧再一次忍不住伸手。
宁清影有些羞恼的声音传来，“别动，我亲你！”
知不知道自己受伤了？还有没有分寸？
说完就彪悍地吻住人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