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入狱(幻境二)

番大王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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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乔执在街上给人认出来了。

    “就是他!那个卖我蛋,骗了钱的骗子!抓住他!!”平地一声吼,惊起鸡飞狗跳。

    恰好是宽敞的一条大道,没处可躲,他当场被几个家丁压住了。

    一顿拳打脚踢免不了,乔执抱住头,有经验地护好身体的脆弱部位。

    来人成功发泄了怒气,见怎么打这小孩,他都不还钱、不开口说话,恶狠狠啐了口痰到他身上。

    “带他去见官!”

    ——等乔执听到“陈柱”这个名字的时候,才想起来他是谁。

    ——那个在乔蛋蛋壳上写字的人。

    “县老爷,给草民做主啊!”陈柱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陈富商,请起,”县令笑眯眯地看向自己的老熟人:“禀来罢,受了什么冤屈。”

    “大人,我受这小孩蒙骗,高价买了一个大鸡蛋。结果前脚他走,大鸡蛋就跟他后面跑了。我的家丁追出去,眼看着蛋被这小孩抱怀里!我这分明是被骗了钱啊!!”富商喷着口水,情绪激昂地一通描述。

    “咳咳……”县令轻咳一声,示意他将卷起的袖子放下。

    “你的意思是,你被那大鸡蛋和朝堂下的这个小孩骗了?”

    试图整理一下情况,但县令的脑袋里还是混乱:“你口中,蛋跑了是何意?蛋长脚了?”

    “大人,草民冤枉!!”清晰悲楚地一声喊,男孩打断了县令单方面的询问。

    小孩擦掉嘴角的血,反手把那血抹至全脸,看上去饱受欺凌,好不凄惨。

    “我家确有一蛋,从未拿出来卖过,更别提长脚了,您切莫听他口中胡言。”

    “你你你!你居然还不承认,我打死你个小兔崽子……”陈柱抄起鞋底,朝他扔去。

    男孩吓傻似的,也不躲,给他砸了个正着。

    “哇——”脸上有血又有泪,小孩毫不掩饰地大声哭了起来:“莫须有之事,我为何要认?”

    “肃静……”头疼地看着眼前的混乱场面,县令拿起板子在案上敲了两下,厉声对叉腰撸袖的男子道:“陈富商,注意点,这里是朝堂。”

    “你可有证据,说明你买了这孩子的鸡蛋?”县令耐着性子问。

    “县老爷啊!买个鸡蛋而已,回家我就炖了吃了,哪会索要什么收据啊!”现下陈柱越想,越觉得自己着了这兔崽子的道。——不过是个半大的小孩子而已,骗了他钱,要再在这儿给他占了理,就真真叫他这个富商面上无光了。

    “没证据,因为你根本没买,”男孩止住哭泣,俯身跪了下去:“草民冤枉!”

    “我……”陈富商咬紧后槽牙:“我家家丁!对,我家家丁可以作证!当时买蛋,他们都在附近!!”

    “你家家丁,自是听你的。”小孩飞快地接了一句。

    县令像是没听见他的话,又敲了两下板子,道:“嗯,那陈富商这边有人证了,你那边能不能拿出证据?”

    “你们……”乔执欲言又止。——官商勾结!这县令偏袒得也太明显了!

    “卖蛋小儿,”县令望向小孩:“你家住何方?父母是何许人也?可否传唤?”

    男孩垂眸。——自是不能的。

    见伶牙俐齿的小孩忽地失了言语,陈富商知晓自己是抓着了他的软肋,不由的气焰高涨:“这小孩一定是瞒着父母,将蛋拿出来卖了!大人,把他父母叫来,必能真相大白!”

    “我正问你话,为何迟迟不作答?”见男孩头低低的,县令重重一敲板。

    “哼,必是心虚给我们找到他家中!他家中就有那颗蛋呢……”

    陈富商一拍脑袋:“对了,我还在蛋上写了我的名字,不知有没有被这小崽子擦去了。”

    既是说蛋上有名字,到这一步,乔执必须是得呈上物证以证清白了。——不过,他本就不是清白的,“物证”被发现非但不能给他洗刷冤屈,还可能害了“物证”它本身。

    男孩不愿提供自己的住址,也不说明父母在何方,只是沉默着。

    生生耗费了半个时辰,他那张嘴就跟封死了一样,再没开过。

    年纪这么小的孩子,总也不能当堂毒打一通、严刑招供,更何况之前被打时那些人没手下留情,他身上的伤势已是相当严重。

    看这情况也是问不出什么了,不如先关他几天,让他“想通”。

    “压进大牢,容后再审。”县令挥挥手,叫人把他带下去。

    牢里的环境当然不好。

    不过对于习惯流浪生活的乔执,也不算太差。

    五个人关在一间房。其中的两个不知道被关在这里多久了,尸体一般的了无生气,动也不动地横在南边角落的草堆里。余下的,一个是看上去比乔执大了几岁的少年,他正倚着墙休息,紧闭的眉眼间戾气横生;一个是披头散发的老男人,在牢里飘飘荡荡地踱步。

    乔执占了靠窗的一角,凝视铁窗外的清冷月色。

    ——乔蛋蛋这会儿在做什么呢?

    想了一圈这世上还会有哪个惦念自己的,他只想到它。

    他不会交代家的位置,它也千万不要被找到。

    不知道骗钱罪得关多久……或许等他被放出去时,它已经被孵化出来了。

    乔执心里不好受。

    事实上他的确是骗人钱了,被关进来不过是自食恶果。——很奇怪吧,明明是做错了事的人,却仍会感受到无法自抑的心酸与冤屈。

    身上的伤口又开始疼了。

    大腿和后背青紫一片,没法子处理,只能咬牙忍耐。

    双手抱紧膝盖,他将脸埋进这一小块封锁的空间里。

    ……

    深夜,阴雨绵绵。

    月光的倒映下,一个圆不溜秋的影子出现在铁窗边。

    影子与它的原身,颜色相差不远。

    历经遥远的路程,原本雪白的外壳被灰尘和泥土染成了脏兮兮的黄黑色。

    它往窗子内部的方向挤了挤,可惜铁栅栏并不愿意通融,相当无情地将它防御在外。

    “咔——”清脆的打蛋声。

    哎呀呀,这次的碎片处理起来麻烦了!

    ……

    一直到后半夜才入睡,后面睡得居然还不错,一觉到天明。

    乔执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他感觉身子挺温暖。一晚上没被子盖,他没着凉,也没有发烧的迹象。

    同个牢房的少年郎正坐在他的对面盯着他,乔执一睁眼,正好与他对上视线。

    少年似乎年纪不大,长相倒是粗犷:厚唇、浓眉、高鼻梁,黑眸如炬,狂放的气质宛如山中悍匪。

    侵略意味十足的样貌,叫人联想到他入狱的原因——很可能是打人了、惹事了,或者,强抢民女之类的。

    面对这长相,乔执的第一直觉是:他莫名其妙看他,是想要找茬闹事。

    不过他再细看几眼,此刻少年看向他的眼神,似乎带了点钦佩。

    ——换言之,那个人用一种“你好厉害”的目光,巡视着他的身体。

    乔执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低头查看自己究竟是哪里异常。

    “嘶——”

    他倒抽一口冷气,被自个儿高高隆起的下.腹惊得无复以加。

    ——乔!蛋!蛋!!

    ——天呐,它怎么进来的!!

    心情激动,乔执迫不及待伸出手,隔着亵裤狂野地抚摸它。

    目击了一切的山中悍匪少年:……

    他开心极了,左手右手连番上阵,往乔蛋蛋的蛋身上打鼓似地敲呀敲。

    ——怪不得睡觉不冷!乔蛋蛋是最暖和的啦!

    ——怎么从家里来的,好聪明呀!以为要好一阵子见不到它!!

    目击了一切的山中悍匪少年:虽然不是完全懂,但似乎是被天赋异禀的小男孩炫耀了些什么呢。

    乔蛋蛋这会儿给乔执吵醒了,也极力回应他对自己的思念之情。

    灵活敏捷的蛋在他亵裤里上上下下、左摇右晃,欢快地跳了好几下。

    目击了一切的山中悍匪少年:????!!!!!

    “啊呀!”

    乔执猛地想起什么,抬眼看向对面的少年。——忘记有人了。

    少年手扶下巴,脸朝地板,视线正好与他错开。

    压抑着重聚的喜悦,乔执后知后觉地谨慎起来。

    他转过身,面朝墙壁,将乔蛋蛋从裆里掏了出来。

    蛋身上那一道道黑印告诉他,昨晚它经历了什么,才来到的这里。

    经过一夜,印记淡了许多(大数在他身上蹭掉的),可看着还是触目惊心。

    “昨晚外面下雨了吗?”

    “还有泥点子呢……”

    他感觉呀,心里有点发酸,却又忍不住有点高兴。

    乔执模模糊糊地意识到:自己对于蛋,是特别的。

    它不会说话,不会哭不会笑,看上去就是个比较大的、蛋的样子,但它认得他。

    它认得他,一直跟着他;如果他没有回家,它会出来找他。

    “为什么是我?我能给你什么呢?”他轻轻声地问它。

    是啊,想不明白。

    做皇子是个无用的皇子;做小偷是个会被抓包的小偷。

    这种连他自己都不甚期待的人生,能有什么好指望的呢?他什么都没法给它。

    “你快走吧。”

    乔执用自己的袖子,小心翼翼地将乔蛋蛋擦干净。

    他拍拍它的屁股,笑容明朗,眼里却有水光。

    “今天他们还要审我,你在这儿会有危险的啊。”

    “……你可不想改名叫‘乔笨蛋’,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