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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九章 向左走，向右走
叶欣然背在身后的手指突然剧烈颤抖了一下，脸上的血色瞬间抽离，她却只是勉强扯出一抹笑容。
“没什么。”她说道。
江离既然这样问，便代表他一定在怀疑，他从来都是聪明的。
可是听见她拙劣谎言的江离，竟然没有继续追问下去，他只是微微一笑：“没什么啊！”声音更像是低喃。
叶欣然突然便感觉自己眼睛酸涩的越发厉害，他明明都知道的。
“叶欣然，你今晚要不要留下？”江离突然再次开口问道，声音中的嘶哑，甚至带着不为人知的……哀求。
叶欣然拿着保险柜的手突然剧烈颤抖起来，无法抑制的颤抖，眼泪仿佛就要在下一秒冲破眼眶。
她忍耐住了，她缓缓笑了笑，继而摇头：“不用了！”她如是说道。
“……”这一次，江离没有说话，他们从未有这般默契，没有人发出声音。
“我先离开了！”叶欣然突然开口打破沉默，他们有多久……没有这样心平气和的说过话了呢？似乎从来都是针锋相对。
可是此刻的平和，却是这般的诡异。
“……嗯。”直到身后传来男人的低声应答，叶欣然发现自己眼角的泪水再也无法控制，刷的便落了下来，滚烫的灼人。
曾经以为再也不会痛的心，像是被人狠狠拉扯着。
她不敢看江离，只对着虚无的空气胡乱点头，转身飞快的跑出卧室。
“少奶奶……”张嫂担忧的叫着在自己面前飞快跑过的身影，那身影却没有丝毫停留，转眼已经消失在门口。
“砰——”楼上突然传来一声巨响，张嫂吓了一跳，匆忙上楼。
站在卧室门口，她却只看见卧室中，原本应该躺在床上养病的男人此刻正狼狈的站在地上，床头精致的茶几被掀翻在地，茶杯早已成为碎片。
那一刻，张嫂甚至觉得，在少爷的背影中，看见了绝望。
“少爷，下雨了，您关上窗户吧！”张嫂轻轻开口。
那个始终站在窗前望着的男人却没有一丝反应，他只是愣愣站在那里，背影越发寂寥。
江离想，他和叶欣然原来可以这样平和的说话啊，可是，他却宁愿那个女人像个好胜的小野猫站在自己的面前，威风凛凛的和自己作对……
因为只有这样，他才可以理直气壮的将她困住，而当她终于平和了语气，他方才发现，其实……他对于她的离开，从来都是……手足无措。
夏天的雨，总是很大的。
江离站在窗前，隔着烟雨朦胧，看着偌大的别墅，突然升起一抹寂寥。
良久，他的眼眸突然眯了眯，看着烟雨之外蜷缩的身影，唇色一瞬间变得惨白……
……
叶欣然失魂落魄般走着，上天果然是看她不顺眼的，否则……也不会在她出门的一瞬间雨势增大。
今天所有的事情，似乎将她曾经的认知颠倒了一般。
她曾经以为江离步步紧逼只为离婚，是为了林染，可实际却是因为她一句话而选择手术的江母。
她曾经以为自己这一生和江离都针锋相对，却原来，真正的分别是这样悄然平和。
她曾经以为……她再也不会为那个男人伤心，可是，当头顶的瓢泼大雨倾泻而下的时候，她终究还是无法忍受心中的悲戚。
伤心，懊恼，委屈，后悔……
那么多的情绪夹杂在一起，她不懂，她其实只是一个小女人而已，她只想要自己小小的幸福，这个要求从来都不过分。
可是事情怎么会这样，她的人生，似乎从来都只有阴影，没有阳光。
就连潇潇……她从来没有提及流产的任何事情，叶欣然不知道，她也不说，她那般的维护她，可是她呢？
或许如同许如意说的那般，她真的是个扫把星吧。
不想再走，叶欣然安静的看着面前的白玉色台阶，缓缓上前，她蜷缩在角落中，大雨被风吹斜，落在她身上，一片严寒。
她双手环胸，突然觉得生活怎么会这么艰难。
生活，生下来，活下去。
生下来何其容易，可活下去……叶老头，原来你给我出了一个这么大的难题啊。
她静静望天，叶老头说，他死后会变成星星，一直盯着她看，可是现在，她仰头，一片阴霾，没有星星，叶老头也对她撒谎了。
她的身边再也没人了。
外面的雨势依旧很大，头顶的雨丝却消失了。
叶欣然的身体僵硬了一下，良久，她缓缓抬头，看见那个脸色苍白的男人，手中拿着一把花伞站在她的面前。
对上她的眼睛，男人依旧面无表情，却缓缓将花伞递了过来：“给你这个吧！”
叶欣然的目光缓缓从男人的眼睛，移动到他的手上，精致的小花伞，像极了七年前她送出去的那一把。
她的眼神，不自觉的被那修长如白玉石般的手吸引。
手背上还带着点滴留下的针孔和纱布，甚至泛着一块刺目的血迹。
她愣愣看着，沉默了。
“叶欣然，下雨了！这个给你！”男人又重复了一遍。
叶欣然突然便从地上站了起来，她重重推了男人一把，男人竟虚弱的被她推得后退两步。她的泪水再也忍耐不住。
“江离，谁要你的伞，谁要你出来了，谁要你出现在我面前了？我好不容易逃出你的魔爪，你干嘛还要出来啊……”
“江离，我最讨厌你了，你明明不爱我，却总是给我希望，你知不知道，你这样真的很残忍！”
“你以为你冒着雨，冒着病跑出来，我就要感激涕零吗？我不会，江离，我永远都不会！”
“江离，你的伞，我不敢要了……”
嘶吼到最后，她的声音已经接近喃喃。
他明明不爱她，他明明对她比对陌生人还要残忍，现在出来又代表什么，代表他可怜自己？代表他要亲自把自己送走？代表他迫不及待让自己远离！
“叶欣然，我只是给你送伞，仅此而已……”江离的声音依然无波无澜。
只是送伞，是她想多了。
叶欣然愣了愣：“江离，你还爱林染吗？”她突然问道。
江离眉心轻蹙。
叶欣然却没等他回答，径自自嘲一笑：“我在问什么蠢问题啊，你怎么可能不爱呢……”她自说自话一般，而后缓缓伸手，接过了江离递来的雨伞。
“江离……七年前，你没有接我的雨伞，开启了我们之间的一段孽缘，现在，我接了，希望……我们的孽缘从今结束！”
江离脸色苍白了一下，身形摇晃，却还是镇定的站在那里：“我不会同意离婚。”
“……”叶欣然沉默，下一秒缓缓抬头，她说，“江离，我走了！”手中拿着的保险柜，没有继续遮挡，江离早就知道。
江离突然绽放一抹微笑，他说：“好啊！”
只是身侧，双拳紧握，瘦骨突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