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第十九章

惜双双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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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戈没去成四班, 医务室的老师不知干什么去了, 门开着屋里没人。许戈背对着余真在药柜挑挑拣拣, “裤子卷起来。”他没好气, 余怒未消。

    余真坐在诊察床上抓着衣摆,“只是磕了一下, 不需要上药。”

    许戈拿碘伏过来, “哪条腿?”

    余真下意识把左腿往回收了收, 许戈在她面前蹲下伸手就握住她脚踝。

    “诶?”

    “别动。”他拉着她脚踝搁自己腿上,从裤角一点一点往上卷,白得发光的腿在他指下一点一点暴露出来。许戈做得认真,心无杂念,余真脸红。她膝盖淤青了一大块, 破了皮, 皮肤太嫩。

    许戈抬头看她,“怕疼吗?”她的腿还光祼祼搁他腿上,脚踝小巧盈盈一握, 他按着她脚踝, “不处理会留疤,上药会有点疼。”

    “嗯。”余真别开脸不看。

    许戈好笑, “这么怕疼?”

    余真不理他。

    许戈拿棉签拧开碘伏, “会像打针那样刺痛,比打针持久一点。怕打针吗?”

    “我又不是小孩子。”余真鼓着腮帮。

    许戈下手在她猝不及防的时候, 余真咬牙, 好痛!她从小就怕痛, 一点都受不住。

    许戈看她红红的眼圈,“有那么痛吗?”

    “你不是说像打针吗!”余真痛得吼出来。

    许戈声音哑了哑,“也可能是像打‘大头针’。”许戈给余真上完药自己满头大汗,燥。他起身脱掉外套,余真坐床上,这床太让人不安。

    “医务室的老师马上就回来了。”余真像受惊的兔子红着眼睛盯着他。

    “所以呢?”许戈故意凑近她,“你以为我要干什么?”

    余真往床里边缩,蓄在睫毛上的眼泪吧嗒掉下来。

    “我什么都没干,你哭什么。”外套扔给她,“擦下眼泪,等会儿别人真以为我欺负你。”他脱外套原来是给她擦眼泪。

    余真撒气似的眼泪鼻涕都往他外套上招呼。

    许戈关好药品柜门,“你先回教室。”

    余真心一紧,“你还要去四班?!”

    许戈不作声。

    余真单脚跳下床,“你把四班那群人打一顿,现实也不会有任何改变,徒劳无益。”

    许戈直了直背转身看她,“我们每个人每天都在做徒劳无益的事,吃饭,睡觉,呼吸,为了活着,而活着是为了死,谁也改变不了。那你会不吃饭不睡觉不呼吸等死吗?”

    “我……”余真哑口,她知道他不会轻易饶了那群人,不管怎么样,赵雪菲也曾经是和他“并肩作战”过的队友。

    许戈走的时候丢了句,“放心,我不会因为那群傻逼被学校开除。”

    余真回教室,看着赵雪菲空荡荡的座位,很难受。

    关于赵雪菲退学的传闻很多。

    有的说她不小心撞见妈妈出轨接受不了受了刺激精神失常。

    有的说她父母闹离婚谁也不愿要她。

    有的说她爸爸家暴妈妈受不了跑了。

    这些传闻都自称是赵雪菲的发小邻居说出来的,真假无从得知,可以肯定的是,确实不关许戈的事,他只不过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四班的那群男生在校外被社会上的人打了,听说还挺严重,为首的都进医院了。

    余真第一个就质问许戈,“是不是你?”

    许戈趴桌上睡觉,这些天又故态复萌,每天都一副睡眠不足的样子,只是没有迟到旷课。

    “什么是我?”他声音有些无力头都没抬。

    余真声音很小,“四班的那群人被打了。”

    许戈起身搓搓脸让自己清醒,“活该。”

    余真皱眉,“真是你?!”

    许戈起身,“我去洗把脸。”他塌着背出去。

    余真提心吊胆,他不会为了替赵雪菲出头跟社会上的坏人扯上关系吧?越想越乱,她觉得自己对许戈的关心似乎已经超越了对同学的帮扶,这个感觉有点可怕。

    上午的最后一节是体育课,体育老师喊解散后他们班可以提前去吃午饭。

    余真想找许戈问清楚,他接个电话就走了,她连一句话都没说上。

    姚圆圆邀余真去校外小饭馆。

    两人才出校门,黑色宝马横在校门口,余真扫一眼车牌号僵住,“圆圆,我不能陪你吃饭了。”

    “啊?”姚圆圆看她,“为什么?”

    黑色宝马门开了,穿着灰呢大衣的男人从车上下来,四十开外没有一般中年人的发福,身材挺拔风度翩翩。

    “真真。”余国良招手喊她。

    姚圆圆张大嘴,“你别告诉我那是你爸爸,你爸爸好帅哦!”

    余真看上去有些紧张,“我……下次再陪你吃饭,我先走了。”

    余真低着头就上车,余国良宠溺笑一笑,“这孩子。”

    车一直往市中心开,余国良边开车边看她,“瘦了,中午想吃什么告诉爸爸。”

    余真低着头看衣角,“你怎么来了……叔叔。”

    余国良还是笑,“还不肯叫我爸爸?”

    余真不作声。

    余国良也不勉强了,“你妈妈本来要跟我一起来的,那边的项目还没谈完。期中考是不是考完了?”

    余真掐紧自己手指,低低答了声,“嗯。”

    “考得不理想?”余国良问她。

    “嗯。”

    “考了多少分?”

    “580。”

    余国良没再问,“先吃饭。”

    正午的点饭店都人满为患,只有最贵的一家不用排队,余国良要了个包间。精致菜式上了一桌,余真没有食欲。

    “都是你爱吃的。”余国良每一样给她夹一点。

    余真低头吃。

    “这次考不好没关系,下次好好考就行了,你姐姐也有考失误的时候。”余国良喝一口茶,笑着回忆,“那是一次月考,你姐姐带病上的考场,也考了六百多分,我们和老师都说很不错了,傻丫头还是哭了一晚上说考砸了。”

    余真咬住筷子,如鲠在喉说不出话来。

    “是不是新学校还不适应,要不要我跟你们班主任打个招呼?”余国良轻声询问。

    “不用,下次,我会努力考好。”余真觉得这屋子里好难受,快要透不过气来。

    余国良微笑点头,“也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有什么问题一定要跟爸爸说,爸爸都会给你安排好。”

    “嗯。”

    余国良给一张卡她,“等会儿我要赶飞机,这是这个月的生活费和你的零花钱,你回去交给赵阿姨,需要用钱就让赵阿姨去取。”

    “嗯。”余真放下筷子,“我去下洗手间。”余真离开那间屋子深深呼口气,终于能透过气了。路过拐角的包间,从虚掩的门里传出年青的声音,听着耳熟。

    “我不会再给钱你。”

    余真脚步一顿,是许戈的声音。

    “你不给钱我,我真的会死,这回是真的!”男人的声音干涩苍老。

    “你骗我多少回了,我还信你?”

    “这回是真的,我再不还钱,他们真的会打死我!”

    “我没钱。”

    “我们有房子,别墅。”

    “那房子没有我签字谁也动不了。”

    “算是我求你不行吗,我给你跪下,跪下行不行!”

    虚掩的门缝里余真看见那个枯瘦如柴的男人真给许戈下跪,余真快走两步,因为她看见许戈起身要走,她不愿意许戈看见这种时候的她。

    余真洗了把脸,返回路过拐角包间的时候,门是敞开的,人已经走了。她步伐沉重回去余国良在接电话。余真安安静静过去坐下,安安静静吃东西。

    余国良挂了电话问她,“还想吃什么?”

    余真咬着筷子,“这些已经吃不完。”

    余国良看眼手表,“你妈妈那边出了点状况我得马上赶回去。”

    “我自己可以回学校,不用您送。”余真如释重负。

    余国良又看眼表,“那你自己小心,卡收好。”

    余真将□□装进荷包。

    余国良一走余真觉得空气都轻松起来,她不知道未来自己还要活在姐姐的阴影下多久。也许等她能够真正独立的那天就可以结束了,所以为着这个目标她一定要努力,更加努力,考上最高学府。

    回去学校的路上余真就饿了,她都没吃什么东西,校门口的红豆车轮饼,看上去很甜。

    刚下公交车,她就看红豆车轮饼旁边枯瘦如柴的男人四处张望,找人。余真拿零钱买饼,“要两个。”

    老板利落撑开纸袋装了两个,“小心烫。”

    余真拿着饼从男人身边过,他看上去焦急又无助。

    “小姑娘。”男人突然喊她,余真吓了一惊。男人忙解释,“别怕别怕,叔叔不是坏人。想问问你认不认识高一年级的许戈?”

    余真没有回答问他:“你是他什么人?”

    男人一听她这是认识,“我是他爸爸。”

    余真惊讶,怎么也不敢相信眼前这个差点给许戈跪下的男人是他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