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四四章:假仁假义

龙抒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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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黎叔听完了金银兄弟的汇报之后,眯着眼睛捻着胡须想事情。

    大武抱着小武痛哭失声:“叔,我兄弟招子被他们废了,不能放过他们,要给我弟弟报仇啊。”

    牛二也躺在那里嘴里荷荷嘶吼,他的嗓子也被打坏了,眼上还蒙着白纱,献血不断渗出来,已经染红了绷带。

    牛二的大哥牛大在外地办事还没回来,如果看到兄弟这种模样,肯定也不会轻易罢休。

    黎天明很头疼,这李二狗给自己留了一串的麻烦。

    但是内心忍不住又窃喜,他知道,这是一个机会。一个一举多得的机会。但是现在他脸上不能表现出来。

    黎天明点点头道,“恩,仇是肯定要报的,不过现在不能硬拼,这伙人手上有枪,咱们虽然人多,但是功夫再好,一枪撂倒……金子,你们知道李二狗这批人到底什么来历吗?我以前只知道这家伙分金定穴看风水有点本事,怎么现在还搞起武装来了?”

    刀疤金道,“我以前倒是听说过,李二狗这帮人前几年乱斗的时候也成立了个帮派,叫什么黑土帮。有一次县里武斗的时候,李二狗那批人冲了武装部的军火库,据说抢了不少枪出来,前段时间收缴的时候,估计藏了没交出来——我们村也有几户人家藏着枪。”

    “黎叔,咱们要不要也弄几杆枪啊?以后做事也方便,我们今天虽然人多,但是被李二狗那批人枪一架,动都没法动!”

    黎天明点点头道,“这事儿你去安排吧,记得小心点,不要在本地搞,也别搞太大阵势,我们是盗墓的,不是捣腾军火的,还有,尽量弄短枪,不要搞长枪。”

    金子点点头,“知道了,那个钱……”

    “钱你先垫着,等完事儿了我一起给你报。”

    金子嘟着嘴老大不情愿,动不动就让我垫,你的钱是钱,我的钱就不是钱了……

    “小武、牛二,你们两个人招子废了,干不了活了,过几天回老家吧——不过黎叔也不会忘了你们,以后弟兄们分钱,都会有你们的一份子。”

    黎天明拍了拍牛二的肩膀,牛二被打的最惨,现在站都站不直,得让人搀着。

    说实话,黎天明对这个牛二还是很赏识的,为人忠义又听话,手脚利索又会打架,就这么废了,可惜了。

    黎天明转脸又对其他人道,“咱们有福共享、有难同当。盗墓这一行,都是把脑袋别在腰带上。要想站得住脚,手脚就要硬!千万不能怂!你们放心!只要听黎叔的,出了事儿,黎叔都会罩着你们。”

    “这次出货的钱,我会专门拿出一笔来给小武和牛二养伤,绝对不委屈了你们,只要黎叔在,你们下半辈子我包了!”

    转头又对大武点了点头,大武抱着小武,摸了一把眼泪:“谢谢黎叔。”

    其实,白养了这么两个废人,黎天明还是挺心疼的。不过他算盘也是打的精明。这两对招子换来众人的忠诚,还有这半数的好货,已经很赚了。

    他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如何对付李二狗这批人。

    邙山就这么大,盗墓世家那么多个,如果个个都要跟自己划地盘的话,那今后自己的生意就越来越难做了。

    现在黎天明有点明白老爹为什么要养墓、藏墓了,这是留给子孙后代的积蓄以备不时之需啊。可惜还没熬到孙子辈这些财产就被儿子给挪用了。

    关键是,自己现在家大业大,老头留的遗产不够用啊。

    黎天明暗暗埋怨老头子的小农思想太严重了,只想着过小日子,人生没有一点大规划。你有开天眼那本事当初怎么不多掘几个大墓,留下来的墓就那么几个,搞得现在自己捉襟见肘,按照现在这么个捣腾法,不久就要挖空了。

    现在手下要养这么多人,光靠走街串巷换粮食这点收入怎么够?这么一点一点的得攒到什么时候?自己还有那么多梦想没实现。眼看着事业刚刚有了起色,一下子又被人捆住了手脚。

    他决定把这个难题抛给龙头。按照之前的约定,明天是跟龙头的人碰面交货的日子。

    你解决不了这事情,那我以后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消减“贡品”了。

    第二天,黎天明早早地就来到了县城宾馆。在周围逡巡、观察了半天,确认没有可以的情况之后才进了宾馆房间。

    这个房间是前两天就已经派人开好了的。

    每次接到“收货”通知后,都是由黎天明安排碰面地点。他会在县城中心人来人往的繁华地带留下一个记号,龙头派来的人看到记号后,再找到黎天明安排的交货地点。

    这套复杂的流程是黎天明想出来的,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凡事小心一点总归是没错的。虽然多了不少开销,但是黎天明相信这样的小心很有必要,现在白道、黑道都要防,命比钱重要。

    这个龙头自从跟他接触过两次之后就神龙见首不见尾,每次都会派不同的人跟他交货,有的时候是买家,有的时候是中间人,黎叔有几次也试探过这些人的口风,不过这些人嘴巴很紧,很少提及龙头的事情,即使提到龙头二字的时候神情也是非常恭敬。

    黎天明在房间里坐了一会儿,外面响起有节奏的敲门声。

    咚咚、咚咚咚、咚。

    黎天明打开房门,进来一个穿着中山装的中年人,面白无须,带着一副黑框眼镜,从外形上看绝对不像是文物走私分子,倒像是个搞学问的学者。

    黎天明从床底拖出一包东西,一样一样的摆在床上。

    “就这些?”来人看着黎天明站那不动了,有点不相信地问道。

    比起之前的交易来,这次的货少了不是一点半点。

    “嗯,出了状况”黎天明沉痛地点点头。

    他当然不会老实交代说大部分的货都被他私下出掉了。

    “最近遇到了棘手的事情,有人找麻烦……”

    中年人摆摆手,显然对于黎天明的私事他不感兴趣。

    中年人皱着眉头翻看着黎天明带来的“暗器”。

    “这是唐代古墓啊,不过这、这竹简,为什么只有一半?还有这玉帛,怎么从中间断开了?你也是老手了,怎么会做这么不专业的事情?”中年人语气中充满了责怪。

    这个人看来也是个行家,一眼就看出竹简和玉帛上的断痕是新的,应该是出货的时候被破坏了。

    “还有这唐绿釉三彩炉瓶,按道理应该是一对啊,怎么只有一只?另一只呢?”

    中年人抬头看着在旁边垂手不语的黎天明,镜片后面的眼神充满疑惑。

    看着中年人审问似的眼光,黎叔咳嗽两声,把早就准备好的那套说辞搬了出来。

    “我们出货的时候,遇到一个厉害的同行,他黑吃黑我们,不仅扣了我们的人,还把货给抽走一半……”

    原来,这批唐墓残品,都是李二狗的手笔。

    这李二狗行事也是乖张,明着在恶心黎天明。说是东西对半分,就真的是“对半分”。

    成对的瓶子一边一个,成斤的竹简一人半斤,成片的玉帛一刀砍成两半儿……当然,李二狗也不会跟钱过不去,他劈的都是在他看来不值钱的东西。还有不少货物还是完好的,不过都被黎叔拿去跟洛阳掮客做交易去了。

    中年人连连摇头,“可惜可惜,暴殄天物啊,这李二狗什么来头?”

    当下黎天明就把李二狗的情况跟中年人描述了一下。

    末了摇头叹息道:“这帮人分明就是土匪,他们哪懂什么盗墓啊?他们哪管什么文物价值啊……那么多东西都被他们给弄坏了。你不知道他们私下做事有多么野蛮,搬不动的东西都砸了,好好的棺材都劈了……”

    黎天明把邙山盗墓界形容的混乱不堪,说得好像就他一个正经人一样。

    看着中年人沉默不语,黎天命手摸着良心痛心疾首道:“想到那么多珍贵的文物都被粗手笨脚的盗墓贼给糟蹋了,我心疼啊!”

    中年人看着床上的残简、断帛,眉头紧皱。

    黎天明察言观色,继续说道:“除了李二狗那帮人之外,邙山包括洛阳附近的几个盗墓家族也有些死灰复燃的态势,竞争越来越激烈了,我这边,生意不好做啊,这次还能送点残次品上来,过段时间,恐怕要空着手来见您喽。”

    中年人摸着下巴若有所思,还是不说话。

    黎叔犹豫道:“这次盗墓我们也损失很大,有两个后生眼睛被废了,我这个当老大的,不能扔下他们不管,以后要照顾他们一辈子,他们上有老、下有小,这一大家子开销可大着呢。”

    其实小武和牛二家里老人都已经死了,他们自己也是光棍一条,一人吃饱全家不挨饿的那种。说什么一大家子其实是黎叔想博取同情,多争取点补偿,顺便在龙头那边增加点可怜度。

    他现在拿不准的是这中年人跟龙头是什么关系,如果只是个买家的话,那自己这番演技就白费了。

    中年人沉吟着点头道:“那是自然那是自然,兄弟们劳苦功高,现在因为寻宝而伤残,后事还是要安排好的。恩恩,我知道了,我回去跟龙头汇报下情况—你们最近也不要再搞了,先停两个月再说。”

    黎叔听了有些不满,就这么一句话就把老子打发了?你好歹当场也给点钱什么的聊表下心意,这么敷衍了事叫人如何服气,我手下还有几十号人等着吃饭呢。

    看到中年人把东西小心翼翼地包在一起,转身欲走。黎叔不死心地问:“李二狗他们可有枪,我不能一直让他这么骑在我头上,如果你们帮不上忙的话,那、那我就跟上头举报他,说他私藏枪支弹药……”

    中年人一听转过身来,语气严厉地说:“你也是道上混的人,怎么连这点道理都不懂?江湖上的事儿江湖解决,如果把公家扯进来,那就不是他们一家的事儿了,就连你自己也要被牵连!”

    “不要轻举妄动,等龙头通知!”

    中年人撂下一句话,转身就匆匆走了。

    黎天明望着中年人离去的背影,嘴角浮起一丝奸笑。

    “这个道理我怎么会不懂?我只不过在试探你罢了。这个事情,你如果能解决了,那最好。解决不了,说明龙头的势力也不过如此,那我以后光明正大地拉出来单干,你也奈何不了我。”

    回来之后,黎天明先叮嘱自己的这些手下,最近一段时间都不要出去走动,大家都老实在据点里呆着。

    虽然把活计、生意全撂下了,不过黎天明脑子可没歇着,趁这段空闲,他把局势在心中又理了好几遍,越想心中越明晰。

    龙头这边应该是靠不上了,就算你势力大,但是山高皇帝远,邙山这边势力又复杂,恐怕你龙头手再长也伸不到。

    你让我不要轻举妄动,是怕惹出事来牵出你吧?

    哼哼,我黎天明可没你想的那么简单。只不过是在你面前装可怜罢了。

    李二狗是有实力,但是他毕竟老了,老子先用缓兵之计,跟他表面上将就对付着。等羽翼丰满了再找他算账。

    跟洛阳掮客那边的合作目前来看很有发展前景,唐墓出来的批货交给他之后,那人是赞不绝口,当场就给了自己一大笔定金,着实是大手笔,比起走街串巷换东西得来的收益高多了。

    有了这批资金垫底,黎天明就可以做好多事儿。

    黎天明决定要把盗墓这个事业继续发扬光大,只不过在扩大业务之前,他首先要把手下武装起来。这年头盗墓不是光比力气那么简单了,拼的是综合实力。

    要盗墓,就要对付竞争的同行,现在这几个盗墓家族手上都有硬家伙,这次吃了李二狗的亏,其他家族说不定也会争相效仿对抗自己,自己虽然人多,但是被人枪一架就没什么鸟用了。

    前几年乱世,乡民间流落的武器不少,要想搞几件也不是难事,看来得吩咐金子抓紧点办事了,等别人把地盘都分了,自己做事儿就更难了!

    但是黎天明这个如意算盘还是落空了,半个月后,他就打消了自己出来单干的主意。

    洛阳掮客死了。

    李二狗家出事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