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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语气像是在开玩笑，但在场的人都知道白千屿对方耀的心情，在这种背景下，这几句话似乎突然就被加上了几分宣战一般的火药味。
白千屿脸上的笑容一寸寸地僵硬下来，方耀漆黑的双眸也倏地朝他转过来，就连邢凯都是一副目瞪口呆的模样。
反而是叶猛竟然唯恐天下不乱地吹了个口哨：“看来方小少爷的人缘真不错，说得我都有些羡慕了。”
叶猛的脸上难得挂上了几分笑，可是那笑容看上去却不知道怎么的总让人觉得有些欠扁。
夏尽的这番话的确是很不明智，可是说得时候却是痛快至极。
俗话说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既然已经无法挽回，夏尽干脆大大方方地对着白千屿笑了出来。
就这么任性一次也罢，电影已经拍到了现在，白千屿就算名气再大，也不可能现在这个节骨眼上把他从剧组里踢出去。
再说，就算现在以他的实力根本还撼不动白千屿这棵大树，却也从来没有想过仰仗着他的鼻息过活。
就算在羽翼丰满之前，他也没想过奉承讨好眼前的这个人。
这些冲动的话说也就说了，他非但没觉得后悔，看着白千屿僵硬的笑脸，他心底还有种难以压抑的畅快。
只不过方耀的注视却让他忍不住有些难耐。
白千屿完全没想到他眼里的这个小角色竟然会这么直白，被他噎得许久没有言语，不过他向来都不会当面跟人起什么冲突，听见这些话竟然也没表现出什么不快，反而很快调整好情绪，对着夏尽笑了笑：“如果你能让他好过一点当然更好。”
他表现得突然这么得体，反而显得夏尽刚刚的话有些太过刻薄，他一直都很懂得如何把自己摆在有利的位置。
可是系统却早已经帮夏尽对他的心思做出了最好的判断。
“与4号同性艺人亲密度-20，魅力点数-200，整体魅力值剩余-570。”
幸好经历过接近两千的大风大浪，对这点数值，夏尽已经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觉。
要对付这种人，冲动真是最大的忌讳。夏尽暗暗掐了掐自己的手心，提醒自己以后再也不能这么鲁莽。
不过刚才的那丝微妙还是给了白千屿很好的逐客机会：“我想跟方耀单独聊聊，可以吗？”
他既然都明明白白的说了出来，其他人又怎么可能再不识相地留下。
邢凯伸手拍了拍方耀的肩膀，不知道又在他的耳边嘟囔了句什么，方耀还是冷着脸，不过却终究还是对他点了点下巴。
一直走出了很远，叶猛才终于停下脚步，对着夏尽开口：“为什么说刚刚那些话，以你的性格不可能第一次见面就得罪人，尤其是白千屿这样的人。”
看着叶猛这一脸心知肚明的模样，夏尽也不好再随口敷衍。
他顿了顿，半真半假地回答：“大概是因为夏尽吧。”
“可是在大家眼里白千屿跟夏尽可是好朋友，难道你不这么觉得吗？”
夏尽冷笑一声：“ 不停利用对方的死来抬高自己身价的好朋友吗？”
叶猛朝着不远处的两个人看过去，低低叹了口气：“你倒是个明眼人，可惜这世上明眼人却不多。”
夏尽静默不语。
他又怎么能配得上明眼人这个称呼。
如果真能早早的看这么清楚，他又何至于落得现在这个境地。
夏尽的目光也朝着那个方向看去，白千屿跟方耀聊得似乎也并不愉快，方耀脸色铁青，比刚刚他们在的时候还难看了许多，如果不是处在众目睽睽之下，说不定他早已经拂袖而去。
夏尽努力回忆了一下，在他出事之前，似乎还真的从来没看到过方耀给白千屿摆什么冷脸。
这种明显的区别对待以往他竟然一点都没有发现，心也真是大到了地球另一边。
不知道白千屿这算不算是得不偿失，如果当初他干脆地把对方耀的心意说出来，说不定早已经可以摆脱夏尽，过起了幸福的两人世界。
不过对于白千屿来说，感情或许应该是排在名利之后的。
有了名利，再慢慢地解决他与方耀之间产生的问题，反正他有的是时间。
夏尽活着的时候竭尽全力都没能争过他，何况现在人都没了。
夏尽静静地看着他们的身影，突然出声问道：“你为什么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
从发布会的那天起，叶猛就说过方耀是白千屿的姘头。
叶猛冷哼一声，“不然你以为为什么白千屿这么怕我？”
“怕你？”
“他最怕的就是我跟夏尽有什么接触，我敢打赌，在夏尽面前他肯定没说过我什么好话。”
“……”事实也确实是这样。
叶猛停顿了很久，才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这也是我最后悔的事情，愧对的人总是没办法轻易放下的，这辈子……夏尽恐怕也是我的心结了。”
叶猛说得含含糊糊，但夏尽却也听出了些端倪。
他肯定是许久以前就撞见过什么，可是却一直无法对夏尽开口。
不过关于感情的烂账，哪怕是亲朋好友尚且不知该如何开口提醒，何况他一直跟叶猛不怎么亲近。
就算叶猛真的有事没提醒他，原本也不该有什么好内疚的。
可夏尽最后却因为这件事死了，叶猛原本闷在心里的秘密也就无可避免地成了一个心结。
夏尽虽然想说几句让他宽慰的话，但又想到自己现在是以祁竟的身份站在这儿，确实也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夏尽的死对于现在的他来说，不过就是别人的事情。
但好在叶猛也没期待听到什么宽慰，他深呼吸一口，接着道：“所以这次我想早些提醒你，别卷到他们中间，白千屿这人心太狠，多接触没什么好处。”
怪不得方耀刚刚出现在舞台上的那一刻他就趴在他耳边说了那样的话。
他原本还总是奇怪一直那么高冷的叶猛为什么总是跟他一个新人透露那么多，现在知道了他的内疚，一切也就能解释得通了。
一个原本与自己不过是点头之交的人都能因为他的死留下一个心结，对比之下，白千屿倒真的是心狠到了极点。
夏尽终究还是声音干涩地开口：“我相信夏尽一点都不会怪你的，这本来就不关你什么事。”
叶猛弯了弯嘴角：“我知道。”
可是却过不了自己这一关。
不远处白千屿最后跟方耀说了句什么，然后便转身离开了，但在离去之前却把脸转过来，留给夏尽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夏尽下意识地看向方耀，方耀也正看向他，两个人的视线在空气中相撞，方耀却立即逃也似的把头扭到了一边。
就这么一个细微的动作，好像把这些天来两人心照不宣的某些默契一瞬间化为了乌有。
而也就是在这一刻，夏尽才突然发觉，原来自从两人同床共枕之后，他们之间竟然已经相处得那么融洽。
夏尽心里一沉，不禁又在袖子的掩盖下狠狠掐住自己的手心。
相处得不错又能怎么样呢，还不是输给了白千屿的短短几句话。
白千屿很快就离开了，甚至没跟他那个偷偷交往的“女友”余韵说上一句话，可是他的影响却一直持续了下去，一整天的拍摄中夏尽的情绪都禁不住低迷，而方耀的表现就更明显，除非拍摄中有必要，否则绝对不会跟他视线相触哪怕一秒。
如果是其他任何一个人，夏尽恐怕都要笑着打趣一句家教真严。
但是对面的这个人是方耀，别说打趣，他连多说一句话的力气似乎都已经失去了。
拍完一天的戏，夏尽洗完澡出来，果然看见方耀已经重新跟剧务要了一套铺盖，而且已经早早地铺好，自己也躺了上去。
一切仿佛又在重演，又到了刚到剧组的那一夜。
方耀还是假装自己睡得很安静，只是夏尽躺在床上，听着他那明显频率不同的呼吸，心像被什么悄悄撕裂开了。
现在的夏尽不得不承认，就算他一直都告诫自己要离方耀远远的，可是心里却还是因为之前的再次接近有着隐隐的期盼，说是真心也好，报复也好，他的潜意识里依旧希望能把方耀从白千屿的身边再夺回来。
可惜他甚至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这种念头，就再一次被白千屿轻易击退，而且溃不成军。
他可以为了报复，努力让自己做到所有困难的事情，却唯独控制不了人心。
方耀要对白千屿死心塌地，他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追逐了十年尚且没能让他变心，现在想要再以另一种身份重新来过，当然也就更不可能。
这大概就是别人常说的命中注定，有朝一日，他或许能赢过白千屿最为在乎的名利，但是自己最在乎的感情却永远也不可能再拥有。
在这一方面来说，似乎最好的结局也不过是他与白千屿两败俱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