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与歌行(三)

曲小蛐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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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凡回到将军府的时候天已昏黑,前来迎的小厮说他的大哥在他的房间等着,已经待了一个时辰的模样,问他还回不回房。

    进了将军府便是进了那些人的眼线里,再想躲开也是无用,上帝视角的沈凡自然知道这个道理,他心情不错地摆了摆手便继续往自己的寝卧走去,到了门外时心里也生了一计。

    本准备抬手作礼却转为推门而入,恼怒之色溢于言表,又恰到好处地在屋里那人望过来的时候掺入一丝错愕——

    “大哥?”

    已经等了一个多时辰的沈知本来早就心生不耐,此时见到沈凡惊讶的表情却觉得心里舒缓了不少,好哥哥的慈祥面孔顺势挂了起来:“凡儿这是怎么了?”

    同样是“大哥”,同样是“凡儿”,这两个不一样的人说出来的时候带给沈凡的感觉还真是天差地别,至少现在沈凡觉得自己就是一股恶心劲儿涌上来,所幸这个情绪还挺适合他这会儿表现出来——

    沈凡从袖子里将软玉猛然掷在地上:“——那二皇子楚歌!他今天竟敢趁酒后对我——……”

    羞于启齿的表情和骤停的话音很好地替他完成了中心思想的传达,至少沈凡看到本是端坐在那儿的沈知脸色变了。

    毕竟是就在昨日才对沈凡起了禽兽心思的人,沈知在这时候称得上一点即通,再配上沈凡发挥不错的演技,沈知此时丝毫觉不出自己与二皇子有诡异的不谋而合的“默契”,只剩了满腔的怒意——

    “怎么?他竟敢对你无礼?!”

    他沈府的人,他沈知的弟弟,怎么也轮不到楚歌先碰吧?!

    沈凡一副恨得咬牙切齿的模样:“——大哥,我今后再也不要和那二皇子称兄道弟了!他禽兽不如!——他今天竟然敢这么对我,总有一天我定会要他追悔莫及的!”

    沈知现在还不至于被兽/性的一部分冲毁理智,眼见着原定计划的前提与基础——沈凡对二皇子的追随与情义——就要被颠覆得彻底,忙接话想要挽回:“凡儿会不会是误会了,二皇子应该不是那样的人,也许他只是喝醉了?”

    “不可能!”沈凡摇了摇头,又是愤恨又是犹疑间,他忍不住咬住下唇,“他……他明明喊的就是我的名字……”

    说完他有些恼地垂了头,须臾后又委屈地抬头看了沈知一眼,湛黑的瞳子里已经润了水色:“……大哥,我今天被吓坏了……”

    沈知敢对天发誓——长这么大他是第一次看见自己的二弟露出这副模样。他从来没注意他二弟在长相上有这么好的本钱,今晚要是换了他见着这模样的二弟,再有几杯酒壮胆,他估计自己也能扑上去。

    只是沈知自然不会说出来,他有些心猿意马地站起来,作势去安慰沈凡,只是动作还没上身便被沈凡反射似的躲开。

    明明已经是弱冠之龄了的二弟回神后的手足无措,落进他的眼底偏就让他看出了点可怜的模样——

    “大哥对不起……我今晚实在是被吓坏了……我可以先回去休息吗?我累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好不好?”

    沈知觉得这会儿他要是还能说个“不好”就实在不算个男人,点了点头温柔地看了几眼便转身出去了。回去的时候甚至一边走还一边琢磨着,明天可以进宫与大皇子商量一下,他的二弟站到了他们这边也不错——能放一颗棋子埋在二皇子的身旁,说不定还能让他沾些便宜……何乐而不为呢?

    那边沈知乐呵呵地走了,这旁沈凡对着再无旁人的寝卧,表情动作一尽收敛,只剩下浅勾着的嘴角和低声的喃喃——

    “……这么一场实力派的演出才值当5%……偏心眼的抖M和缺心眼的兄长,这沈府真是可惜了一个上好的‘戏台子’……”

    京城的另一方位,楚歌的车驾回了自己的府邸时,已经是月上中天的时辰了。

    帐子里楚歌闭目歇着,眉尖微蹙,却仍觉得眼前拂不开今天晚上那个让他魂牵梦萦了一夜的人的模样。

    从那人离开他的禁锢之后他就开始后悔,心房里像是缺了一块儿怎么都填不满,某种情绪在心底叫嚣着让他几乎忍不住要下令将那人从将军府强行带回来……

    ——他可从来没有这么失控过。

    要不是他身边带着的老医工给他排查了一遍吃食用香和身体,都没什么异常,他几乎要怀疑自己是被那人下了毒或蛊了。

    “殿下,您直接回寝卧吗?”

    车驾停住,外面有人伏了身子问道。

    “去侧居,传林康过去见我。”

    “是,殿下。”

    “我交代给你的事情,安排得如何了?”

    茗香氤氲的侧厅里,楚歌拈起一只砂杯放在手心,状似随意地把玩。

    “回殿下,一切就绪。”与他相距一张楠木桌案之处,黑色衣衫的男人垂头恭敬道,“只是……”

    楚歌抬起头来,瞥了他一眼,视线又落回去,“怎么了。”

    林康做了一礼:“只是属下愚钝,不明白殿下既然不争储位,何必要卷进京城这摊浑水里?何况以殿下的军功与势力,就算是要争,也不惮任何人插手,又为何要劳心劳力为四皇子铺路?”

    “不争……”楚歌却兀然笑了,“不争,也要有不争的实力。在这朝中,只有你知道我有军功?……还是你真以为大皇子是与我兄友弟恭?”他顿了顿,视线往窗外混沌了一切的黑暗里散去,“我是想抽身不理,可有人不给我这个机会啊……”

    前世他何尝不是那么天真呢?

    他以为自己已经摆明了立场,甚至远离京城以示不参与夺嫡之心,可这世道本就是小人流市奸臣当道,他的大哥又怎么容许他带着赫赫军功安于边境?他受的那些迫害,加诸身上的莫须有之罪名,大皇子即便是继位也不肯放过他,赶尽杀绝以致天下无他容身之地——

    这一世是他校正错误的再一次机会——天道不公,那他就换了这天道!

    至于将军府……楚歌的脸色微微异样,“这事闹出来之后免不了朝中有些动荡,年关将至又少不了来往走动,人情打理便交由齐管家去做,让四皇子府上的人不要太露面。事情平息之前,对外便说我因长年戍居边关,身上落了病根,上门的客人无论是谁一律推回去……你可记得了?”

    “是,殿下。”

    “还有三点,”楚歌垂眸,五指伸张,苍劲有力,却倏然合拢,薄胎的砂杯在他手中骤碎,“……事情平息之后,将今日那四人请到府上做客;明日你遣人去查探一人,名为‘颜怀瑾’;最后……”

    到了这儿楚歌似乎有些不自然,看得林康心里暗自称奇,结果听到耳中的下一句话差点没让他吓死——

    “你替我去找几个干净的少年进府来……弱冠之龄,长发及腰,眉眼清秀,肤色……”

    楚歌眉尖蹙起来,将手心里的碎片弃在一旁,颇有些不太欢喜:“你就按着将军府二公子的模样找吧。”

    林康半晌才把自己的下巴拾起来,再开口只觉得声音都颤巍巍的:“……是,殿下。”

    一月之后,二皇子府邸,主居。

    “建安兄,恭喜啊。”

    一进了门,沈凡先向着屋里一位做了一个大礼,“令尊擢升户部尚书之职的事情,与歌虽然是被家父在府里关了一个月,可也有所耳闻了!”

    “哟,我们的沈二公子又给沈老将军关柴房了?”吴建安打个哈哈,“你别光顾着恭喜我啊,今天早朝退了之后,现在在座可不止我一个家里长辈升了官的,——是吧,月琦兄?”

    一身青衫的男子本来在那儿端着酒乐呵,一听自己被扯进来连忙摆手:“别别别,擢了中书令的可只是我叔父,不是家父,惭愧惭愧……”

    “得了吧,你们俩就别在这儿得了便宜还卖乖了。最近朝里翻起来这么大的事儿,先是原户部尚书被查出来手下遮着的随州益州两地的赋税有那么大的缺口,结果这一查牵连出一串儿,很快便查到原中书令身上,大理寺受命打理此案,又发现其纵子行凶还买通了刑部几位官员遮掩欺瞒皇上……这一桩桩一件件掀翻了几位老臣,如今朝中也就你们两家是得利的,可别太嘚瑟触了旁人的霉头。——真遇上了够你们喝一壶的。”

    月白衫子的宫瑜冉看不过眼,毫不留情地对这两人劈头盖脸一顿数落。

    中书令和户部尚书就是大皇子在朝政方面的左膀右臂,这个“旁人”指的是谁不言自明,两人知道宫瑜冉是好心,自然乖乖听了不再答话,倒是沈凡冲着屋子里从他进来就没说过话的楚歌脆生生地笑了:“那怎么会,有大哥在呢,谁动得了你们三个?”

    楚歌握着杯子的指尖有些病态似的轻轻抽了一下,他抬眼看向还站在雪景之前,一身玄黑的衣袍,弯着眉眼笑望他的沈凡,“……三个?”

    “……”沈凡没想到楚歌会把这词挑出来摊开,不过笑意也只是僵了一下就恢复正常,他不避不让地回视着那人,在背后关紧了门,笑容晏晏地走到那人面前去,窝身下去,与坐着的楚歌平视,“有什么不妥么,大哥?”

    两人旁侧宫瑜冉眼底划过了一丝异色,他正要开口,就听对面吴建安哈哈笑开了:“沈二公子这话说的——大哥可不止我们三个兄弟,你把自己数漏了!”

    “……是啊,大哥自然是好能耐。”沈凡轻巧地转身侧开,坐在了楚歌身旁,手里不知何时已经拈住了那人的杯子,递到唇边,“大哥才回京几天,这京城里就风起云涌的,庇护你们几人,那定然不会有什么纰漏——是吧,大哥?”

    话到尾音,沈凡笑盈盈地挑着眉去看楚歌,见楚歌看过来了,又袍袖前遮,将杯子里的酒倒进了口中。

    楚歌的角度,恰能看见沈凡一饮而尽后,泛着水泽的唇在杯子的边侧流连不离,那人见他盯着,甚至伸出舌尖在杯边舔/舐了下。

    一如月余之前的那个晚上……

    袍袖下楚歌的手骤然攥握起来,本就湛黑的眸子此时更是深沉得要将人吸进去一样。

    楚歌没有回话,其他三人即便心知肚明也不会说什么,屋里一时陷入沉寂。

    “……我有些事,片刻便回。”

    楚歌勉力维系着温润的笑意,起身去了后院。

    一出了主居他的脸色就沉下去,冲着一旁的人吩咐:“把林康带回来的那几个少年送到侧居去。”

    说完他也未去看下人呆住的神情,只微恼地往侧居方向走了。

    楚歌只觉得沈凡是被什么狐媚妖精上了身,不然他这次回来之后那人怎么就像是能勾了他的魂儿去似的,一个表情动作就能撩/拨得他情/欲难控,明明不见得是怎么绝色的一张脸,对着其他同样干净也几分相像的,他却连半点兴致都无,眼里心里全是那一个人的模样,或笑或嗔,或动或静,像是一只小爪儿挠得他夜不能寐,寝食不安,一个月不见倒真仿佛大病了一场。

    好不容易许久不见淡了些的情绪,今日又被那小妖儿撩/拨得彻底,而压下去没几日的那天晚上的旖/旎记忆,也被全数唤回……

    楚歌就这样心烦意乱地到了侧居,进去坐了一会儿,那一溜儿模样差不许多的少年就挨个进来了。

    楚歌冷着眉眼将几人来回打量了,最后却是落在了正中那个同样穿着玄黑袍子的少年身上,“你上前侍候,其他人下去吧。”

    与此同时,前院的主居,吴建安不解地问沈凡:“你最近是怎么了,从上次就找大哥的麻烦?之前那次我当你是因为那个女护卫逗他一下,这次可就是你不该了。”

    月琦同样附声:“没错,大哥也就对你才这么纵容,要是换了我们中哪一个,恐怕有些苦头要吃了。”

    沈凡笑着把视线从那人离开的地方收回来,转而去看三人,“‘纵容’?呵……是了,我的错,我去给大哥道句歉。”

    沈凡站起身来循着那人的去处往后院走,嘴角笑意有些讥诮——

    ……楚歌是恨不得“纵容”他到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