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处理

九天白玉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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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方小, 这里的尺寸本就是按着续祁那身高量做的, 多一个宫沐倒也勉强, 毕竟他身板小。

    宫沐坐在那简易的木板矮凳上,续祁手法自然地给兑了水温,拿着勺子舀水,水滑过那细嫩的肌肤,滑落而下,蜿蜒出几分旖旎。

    “……要不,我自己洗好了。”在大清醒之下让人帮着洗澡, 即便是宫沐也会觉得有几分臊的。

    将他的不自然放在眼底, 续祁勾了勾嘴角, 继续手上的动作, 当作回答了。

    “……”好吧,这男人喜欢做下人的工作, 他就好好地享受就行了。

    二人洗漱出来,云小叶已经排上了晚膳, 二人盘凭几而坐,宫沐瞥了一眼搬着餐几与自己的餐几贴在一处的某人, 也没有说话。

    其实, 比起一人一桌, 他还是更习惯于同桌而食,这样才比较像一家人, 带点温馨的。

    之后的相处都很融洽, 似乎也并没因那种过份亲密而升起尴尬, 直到宫沐旧事重提,再一次被推倒了,不过这一次除了亲吻,续祁并没有做进一步举动。

    睡之前,迷迷糊糊间,宫沐低喃似的问了一句,“……你倒底是什么妖呢……”

    续祁怔在那儿,低头看人,已睡了,白皙的手不知何时抓着他衿前衣,小模样格外的温顺无害,一点都不像仅用了几日是时间将营中盘根错节的腐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给连根拔起,在交给自己证据之时,那平淡的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轻轻吐出几个字,“都杀了吧。”

    那么平静,那么冷淡。

    这该是如何矛盾的一个人啊。

    平日里心软柔和又善良的,连要刺杀他的人都敢留在身边任用,即便在他面前常常如被惹恼了的猫儿似的炸毛,却也十足可爱的,可这么多条生命,他却直接了当地亲口说要杀了。

    说出这样的话的时候,这人是怎样的心情呢?

    他并不清楚,但那一瞬,不得不承认,续祁内心翻起一阵沸腾,连看人的目光都变得愈发灼热了起来。

    伸手,撩玩了几缕披散开来柔软的情丝,发与人相属,温润柔软的,摸起来舒服的,看着又那么赏心悦目的。

    不知又过几许,续祁才躺平了下去,伸手将人搂进了怀中,彼此的体温交缠融合,仿佛天生一对。

    一夜无梦。

    第二日偌大的军营变得与先前的平静有些不太一样了,毕竟昨日就那样斩杀了那么多人,总有些军心惶惶。

    当中可还有几个朝廷命官呢,旁的还好说,这朝廷派来的人代表着皇家的颜面,按律例是得押送回京由上方调查审理的,可主帅大人来了个先斩后奏,不知会不会惹祸?

    宫沐在续祁的反对之下,没能离开,于是他便多待了几日,直到附近关北那边送来了以宫家之名的粮草,经由他一一处理。

    宫家财大气粗,引起了不小的舆论。

    可他向来没在意过,处理好了这些,他还是一意孤行要离开,不是回关漠城待着过年,而是直接回京。

    有点气急败坏的续祁将人按在帐中床上,还是头一回有人一而再地挑战他的权威,自家夫人果真好气魄!

    有些不太明白这男人咬牙切齿一脸凶狠模样是为何,宫沐的语气却软了几分,他扭开头,二人一个瞪着人侧脸,一个沉默不语,就这样由上压下地躺那儿耗了许久。

    也许是感觉出对方即将要完全失去耐心之时,宫沐才幽幽地开口,“我……不想看到尸横遍野的场面。”更不想看到你迎敌杀人的模样。

    再经验丰富的良驹也有失蹄的时候,再厉害的人也有失手的时候,这个男人身上不是还带着失手的伤吗?这一次躲过了性命之忧,那下一次呢?

    这些日子,离开战越近,宫沐心头的慌就多一分,他理不清这是什么原因,但他却很清楚一条:他不想看到。

    听罢,满是恼意的续祁也怔了怔,他是真的不了解这个人了,该说他其实勇敢还是懦弱?

    “你是监军,可以待在营中。”并非一定要到前线去,而且他不不允许这人到沙场上面临危险。

    “我是监军。”宫沐转回首对上男人的视线,模样很倔强,“若留下,我必上战场。”即便可能会看到那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的场面,即便他大概会受刺激过度而对人生丧失坚定,他还是说服不了自己不跟着去。

    至于理由……他死死地盯着面上这个男人,抿着嘴绝对不会喧之于口。

    是了,这人若倔强起来,即便是他也拦不住的,若留下,必会跟着上战场,这人手无缚鸡之力纤弱极了,而战场上刀剑无眼,他又怎会心安?

    想明白这里,续祁那怒意的姿态土崩瓦解换上了懊恼,宫沐甚至感觉到了他的无力,还未说话,人已经直接就压了下来,头埋在他的脖颈处。

    宫沐:“……”这是撒娇吗?还是恼怒?

    望着帐顶,宫沐缓缓地伸出手,回搂着这个男人,语气也柔和了不少,“只怪我体弱无能,上不了战场。”陪不了你驰骋沙场,不能与你并肩作战。

    他明知自己若跟着去,只有拖累的份,战场厮杀可不能儿戏任性,即便他不畏惧生死,奈何他身份特殊必受人保护,到时不知会有多少人为他而倒下。

    那样的事情,他决不想发生。

    感觉头被搂住,那大手插/进发中,耳畔是男人幽幽的轻叹。

    “你很好。”

    他说。

    比这里的许多人都厉害,怎会是无能?

    若没有这个人,十万将士每日仍只有两顿餐食且餐餐缺斤少两,半数以上食不果腹,如此下去如何打得了胜仗?若没有这人,如何有粮草及时而至?若没有这人,那几百号等死的重伤员又如何能重或生命?如果没有这人,他们又如何想到从敌军内部开始作战?如果没有这人……

    这么好,如何是无能?

    听着表扬的话……应该是表扬吧,宫沐想,心里头暖洋洋的,不过三个字,却敌得过万千将士宣之于口的感念之情。

    他说,“我回家等你,等你回来。”

    等你回来之后,我们再好好谈谈,是就这样将就凑合着过一生,还是分清界线各安天命,他全凭这个男人决定,不管哪一个决定,他都接受。

    也许是‘回家’二字触动了那钢铁一般的心,还是‘等你’两个字温柔了他的冷情,续祁只觉胸口流淌着一股暖意,久久不消。

    即便没有得到应许,宫沐第二日还是带着人离开了,他想把童护卫与皇帝派来的人都留下,可续祁不同意,这一路回去,必会遇上不少流离失所的难民和趁火打劫的盗匪,夫人小身板无半分武功不说,孱弱极了,身边就这么几个人护卫他本就不放心了,怎能再将这为数不多的护卫留下?

    最后,宫沐也只能软硬兼施地留下了羽林军的中郎将张之,其他人全部带走。

    宫沐离开得有些悄然仓促,来之时物品非多,所以特别显眼,但回程只各种快马,又兼仓促,等军中人反应过来之后,一行人已赶回到了关漠城。  城中情况每日在改善,日渐冬,需要的设备缺乏,急得新都督在大寒天里嘴角都起泡了。

    而在这种时候,接二连三收到了各地送来的物资,多以宫家之名,也有少量的,一些商家与平民合凑出来的物资,更有附近的地方官员所筹集而来的,不仅能让这一千多号难民能安然过了这个冷冬,还有不少是在送往前线的。

    若前线败下,第一个受殃必定是关漠城。

    何东容收到这些物资之时,几乎老泪纵横,他想为官十数年,看惯了人情淡漠与官场的黑暗所带给他的绝望,现如今不过短短两月不到,却给了他天翻地覆的改变。

    得知宫沐一行人回来,身为都督的何东容立马丢下公务急急忙忙地就赶到城外的难民营,他到达的时候,便见着一处空场地上聚集了不少的人,多数是安札在周围的难民,围着的正是那一身尤为亮眼的银衫之人。

    那样的一个少年,立于那处,亭亭玉立真的像从天而降的神明,来拯救这些可怜而无辜的百姓。

    难怪百姓们尊他为天神大人。

    便是何东容心里头都升起此念了。

    都督的到来,难民百姓纷纷让出了道,宫沐见着那僵着脸的中年都督,态度依然平和,“何大人,各位大人。”

    随同而来的,自然还有关漠城的各大小官员。

    何东容眼珠子一凝,抬手极是恭敬一鞠,“宫大人!”

    不再只是监军大人。

    连都督都前来相接,宫沐也不好一直待在难民营中,只得与百姓们道别,与一众官员回了城,进了都督府。十几个官员大约是习惯了宫沐的存在,也习惯了何东容的处事方式,在那儿没大没小毫不避讳地商量讨论着城与各镇村之事,各地民之事,以及前方军事所带来的影响的各种准备。

    宫沐只听不语,他发现,做实事的官还是不少的,只是原先可能跟了个长歪了的上司所以才个个做着缩头乌龟不敢做出头鸟罢了。

    至于要回京之事,宫沐并没有说,只在大家散去,把这些人讨论之后得出来的方案给完善之后,稍与何东容提了提,便回客栈去了。

    何东容一脸便秘,因为他很想挽留,可又自知这样做法委实不妥,便只能憋着。

    夜里,寒风又起。

    从窗户处传来低厚而微哑的声音,“夜寒露重,怎的不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