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2.胡奴求和嫁公主

遥的海王琴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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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烛火努力地烧完最后一段,熄灭的那一刻余火点燃了另外一根,继续燃烧照亮。

    林曦手握着蜡烛,看了看窗外的月落星起,轻轻地抿唇,水光映着烛光浮现在眼底,他听到达达粗犷的声音。

    “赵靖宜,你不怕我转头向大夏皇帝高密你的狼子野心?说来,你若死了,于我胡奴真是天大的好事。”

    林曦心平气和地将烛火放入烛台,赵靖宜看着林曦的动作,施舍般地瞥瞥达达,风凉地说:“每年弹劾本王通敌叛国的奏折能有两人高,图谋不轨的也能烧两顿饭。”

    闻言林曦弯了嘴角,达达噎地干瞪眼睛。

    林曦转身坐回赵靖宜身边,掀了掀眼皮,冷然道:“话已说尽,王子便早下决定吧,机会只有一次,抓住便抓住了,错过了你这辈子就没有第二次。整个天下,谁也不在乎你那条命,唯一一直惦记的怕是只有二王子了,他恐怕做梦都想要你的命。大王子,当王爷娶了公主,就没你什么事了。”

    “今日卯时之后,你我约定作罢。”赵靖宜一锤定音。

    当赵靖宜带着林曦离了别院,天空正高悬的启明星。

    “困了?”

    赵靖宜一手拉着缰绳,一手抱着怀里人,下巴抵了抵林曦的额头。

    林曦缩在赵靖宜的怀里,双手搂住劲瘦的腰杆子,贴着那温热坚实的胸膛懒洋洋地说:“有点,你说达达会同意吗?”

    刚才不是说的振振有词,一副万事尽在掌握之中吗?这先声夺人占得先机,之后该强势便强势,该安抚就安抚,一步步牵着达达的鼻子往下走,赵靖宜都不需要如何说话,事情便已经按照预期地走下去了。

    贤内助也不过如此!

    赵靖宜心上一暖,便道:“他一定会的。想回草原容易,可这四年的时间里,足够萨木勒将拥戴他的氏族,他的勇士全部收归己用,宁死不屈的也杀的差不多了。孤零零地回去能有什么?萨木勒能留他一命便是仁慈。”

    林曦嗯了一声,挪了挪身体,让自己靠的更舒服一些,“他心里很清楚,他不甘心。”

    “做了那么多年的大王子,怎么可能拱手将王位让给小妃生的弟弟?”

    夜寒深重,这回去的路上赵靖宜不仅将他裹得严严实实的,还走的慢,林曦一点也没感觉到冷意,马蹄声一哒一哒踩着拍子,温暖之下他便忍不住犯困。

    赵靖宜低下头看见垂着垂着差不多眯起眼皮的林曦,想到之前的伶牙俐齿,如今又慵懒乖顺的模样,心里顿时柔软的不行,恨不得就这么抱着走一辈子。

    他忽然觉得不可思议,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一个能够让他魂牵梦萦,一刻都不愿放开的人呢?

    赵靖宜不再送他回林府,直接一路抱回了栖云轩。

    也不经过他人之手,他亲自哄着林曦换了寝衣,洗脸擦面,然后轻轻地放在自己的床上,散了他的青丝。

    林曦的头发如同身下的锦被一般柔软,早些瘦弱时的发黄枯发如今变得黑亮顺滑,细细韧韧,赵靖宜抽手的时候纷纷从他的指尖滑落,铺散开来,衬得眉目越发清俊招人。

    迷迷糊糊之间,进了温暖的被窝,林曦睁开眼皮,朦胧着眼睛抓住赵靖宜的衣角,“你不休息?”

    “快到早朝的时辰了,你睡吧。”

    嘴唇忽然传来一阵湿热温软,耳边犹听到醉人的低醇,浑厚地振得耳朵发麻,林曦紧了眉,密实的睫毛颤了颤。

    在赵靖宜离开的时候,林曦拉住了他。

    “怎么?”

    林曦撑起上身,看着赵靖宜忽然问道:“你呢,你保卫的国家,也不愿意让给自私自利的兄弟吧?”

    赵靖宜坐回了床边,回望林曦的眼睛,伸手温柔地抚着他的脸,良久缓缓地吐出一个字,“对。”

    暗沉的目光中不再掩饰他的野心。

    对白老先生所说的为国为民,江山社稷是赵靖宜的旗帜,而真正促使他走上这条路的只有这一个野心罢了。

    若是皇子之中有贤有德呢?

    林曦坐了半晌,又慢慢地躺下缩回了被窝里,闭上了眼睛,“谨之,轻举妄动易出错,待时势造英雄,方能黄袍加身。”

    凡是造反,定要天时地利人和,被臣下拥戴而上,不得不坐上宝座才能立足稳定。

    其余……皆是功亏一篑。

    这点赵靖宜比谁都清楚,“为了你和荣儿,我不会冒然行事,为了天下苍生,必挥剑指向正义。”

    何为正义?辅佐圣主便是,可若无圣主……林曦迷糊中想了想,这老奸巨猾的家伙。

    赵靖宜等林曦熟睡后才出了房门,浓重的黑夜渐渐褪去,天色正发亮,下人们已经开始忙碌起来。

    曹公公向来起大早,赵靖宜从书房走出来的时候,正好碰上他。

    见赵靖宜的衣裳还是昨日出门时候的,诧然道:“王爷昨日一夜未歇?”

    赵靖宜手里提着那盏西游记的灯笼,闻言点了点,接着走向那棵已经光秃的大杏树,树下的梯子已经搭好,他拾级而上,后面攀着树枝轻巧地将花灯挂在了最顶上。

    赵元荣今日一睁眼睛就能看到了。

    “今早回来的晚,曦儿睡了还不到两个时辰,轻响些,莫吵醒了他,炉上备些好克化的东西,待他醒来立马就能用。”

    赵靖宜挺直站立,四肢展开,由着下人给他换上朝服头冠。

    曹公公连连应是,“王爷放心,老奴省得。”

    晨曦微光,清晨还带着冷峭寒意,街道两旁的商贩已经支起了棚架,新年第一天的生意开始了。

    通往皇宫的大道上一顶顶青色小轿匆匆而过,紧赶慢赶地朝会而去。

    赵靖宜骑着马,冷峻的面容直视前方,直到左道之上出现一匹枣红马跟随到他的身后,马上黑色玄衣的亲卫上前,低声道:“王爷,达达答应了,随身信物和信件正在属下身上。”

    赵靖宜点了点头,“交给林公子吧。”

    今日大朝,百官齐聚,皇帝戴着九朝冕珠王冠,气势威严。

    来公公高声传唱,“宣胡奴使臣觐见——”

    周边诸小国年前便已派人前来,如今最桀骜不驯的胡奴终于低下头颅,百官面面相觑,脸上藏不住的喜色。

    新年新气象,果然是好兆头。

    三年前那鼻孔朝天的使臣现如今不知在何处,今日前来的这个倒是谦逊了一些,走到中庭便朝夏景帝执礼致敬。

    “伟大的大夏皇帝,小臣特木尔代表我大汗向您表示最真挚的问候,祝愿胡奴与大夏永修万年友谊,祝愿皇帝陛下永享万岁。”

    瞧这睁眼说瞎话的本事,谁说只有文人书生玩得溜,这看起来不懂礼数的胡蛮也挺会拍马。

    夏景帝隐在九朝冕珠之后的面容看不清,但语气平和隐含笑意,“汗王有心,不知汗王身体可好?”

    有没有被气死?接连两次败在向来软弱的大夏军手里,如今夏景帝笑得多开怀,胡奴王就该多郁闷。

    特木尔说:“谢大夏皇帝关心,我大汗身体还好,就是挂念大王子殿下。”

    梁王笑道:“贵使可请汗王放心,大夏乃礼仪之国,大王子在京城,住的是皇家别院,穿的是锦衣华袍,用的是贡品贡茶,一应用度堪比我国皇子,不会怠慢他的。”

    蜀王冷笑一声,“只要贵国安分,不必担心大王子半夜被刺杀身亡。”

    这一个红脸一个白脸如今倒是配合的挺好,胡奴挥军南下时可是恨不得活剐了达达。

    话不客气,不过作为战败国,特木尔只得忍着,还得赔笑道:“之前两国有些误会才会兵戎相见,如今大汗已惩罚了挑拨离间的巴特,愿重修两国之好,请皇帝陛下体恤大汗父子情深,恳请允许大王子回归草原。

    兜兜转转又再次回到了原地,有个老臣感慨道:“犹记三年前也是这般情景,敢问特使这次有何指教?”

    虽说的含蓄,可其中意思谁都懂,老臣所说皆是众人所想,想要人可以,代价总得付吧。

    这次特木尔笑了笑,朝身后挥了挥手,一个随从躬身上前送上一卷文书。特木尔接过双手高举向前迈了两步,朗声道:“自古我草原的大汗都曾迎娶贵国的公主,公主不仅带来了两国的和平还有大夏丰富的物产,草原人民无不拥戴,至今还流传着美丽的故事……”

    随着特木尔的话语,朝中的百官纷纷噤了声,不敢望丹陛上的夏景帝一眼。

    这些说的都是屁话,胡奴,向来是公主照娶,边境照犯,该抢的从来不曾看在公主的面上少拿一丝一毫。

    夏景帝是大夏多年来唯一一个主张以战止战的帝王,在他登基之后再无公主和亲北嫁,结束了公主埋骨异乡血泪的屈辱。

    在夏景帝的面前说和亲公主,站在最外围的武将们已经将目光瞟向了沉默当壁柱的睿亲王,这次王爷打算点谁出征?能不能给帝都的将士们一次机会?

    武将们眼睛很亮,文官们集体沉默,但皆是以看死人的目光望着这个大放厥词的胡奴使臣,这种场景实在罕见,可以计入史册。

    “尊敬的皇帝陛下,小臣所言并无任何侮辱大夏之意,而是说明两国联姻自古就有。我国的金珠公主已有十五,是草原最美丽的精灵,她美妙的歌声和动人的容貌征服了草原所有的勇士,大汗喜爱她更甚于两位王子,公主自小向往大夏的文明和生活,愿意带着草原友好来到大夏,大汗尊重公主,特命小臣传达此意,以再续两国秦晋之好。”

    特木尔话音一落,众臣惊诧乃至面面相觑,梁王蜀王面有喜色,可很快皱眉思索。

    威严的帝王面前的九朝冕冠不禁晃了晃,那高高在上挺立的身姿下意识地往前一倾。

    胡奴向来霸道地娶别家公主,何曾低下头颅将自己的公主出嫁他国!

    特木尔看到众人反映,脸上的笑容更盛,举着国书再向前一步,高声道:“我大汗早已经放话,金珠公主出嫁,我国愿意陪嫁十万牛羊和五万骏马!”

    此言一处,顿时哗然。

    这明摆着用公主换取王子,赎金便是公主的嫁妆。

    三年前皇帝虽狮子大开口要求十万骏马,可那不过一个下马威,胡奴若能静下来商谈,缩个五成不成问题。

    然而现在……苍天在上,有些老臣几乎要热泪盈眶,何曾,何曾大夏有如此国威令谈之色变的胡奴靠和亲来求和。

    况且那嫁妆……此时不应更待何时!

    “皇上——”

    那臣下一声长唤,接着立刻出列,神情激动地正要说话,然而夏景帝蓦地一摆手,制止了他的话语。

    晃动的朝珠之下,那握紧的拳头缓缓地松开,夏景帝轻轻地吐出一口气道:“贵国汗王的诚意朕知晓了,只是迎娶公主并非小事,朕还需多加考虑,不知汗王还有何要事?”

    来公公从丹陛上而下,取走了特木尔手里的国书,转身交给夏景帝。

    特木尔眼中不禁露出一丝失望,他以为此等条件而出,大夏必会当场应予,今日便可将大王子回国之事谈妥。

    然而帝王终究是帝王,即使再有喜色也不会现于脸上,更不会头脑一热下了决定。

    特木尔只能躬身道:“皇帝陛下封禅一事,听说乃百年大事,作为友好之国我胡奴必会来使庆贺观礼,二王子萨木勒自告奋勇且已得到大汗应许,届时率领使团来京。一是护送金珠公主出嫁,二是迎回大王子。”

    夏景帝看着国书,所言非差,便合拢交给来公公说:“甚好,朕会甚重考虑。”

    特木尔拜谢,“小臣还有一事请求,请皇帝陛下应予。”

    “说。”

    “恳请陛下准许小臣探望大王子,传达大汗之思。”

    这个要求并不出格,夏景帝思索了一下便准了。

    “多谢皇帝陛下,小臣告退。”

    待特木尔离去,朝臣顿时再也压抑不住,激烈地出列倡议。

    “皇上,胡奴有此诚意,可见已见识了我国强威,怕了!迎娶金珠公主之事,百利而无一害,请陛下恩准。”

    “十万匹牛羊先不说,那五万匹骏马……皇上,胡奴之强在于何,马匹也,说出来虽让人笑话,但我国的马的确无法与胡奴马相提并论,军中好马也多从边境配种而来,良将可得,好马难求,有此五万匹骏马,我国的军队定能更上一层楼!请陛下三思!”

    梁王道:“父皇,儿臣复议!”

    蜀王道:“儿臣也复议!”

    朝中大半皆是请求同意。

    而从始至终未说一语的赵靖宜却沉下了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