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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那个哥哥说的对。”阿薄又往悬崖边走近一步, “是我自己来的, 我只是为了救依兰姐姐，我求母亲，你放了她。”
“可是……”玄女语塞，她当真不知道我去了何处, 或许她和阿薄也是认识的，“阿薄，你听母后说，你跟我回魔界，我会交出依兰的。”
一个是征战八方的战神, 一个是统帅魔界的君王，却对一个孩子束手无策。
他们相视点头, 似乎达成了某种默契。
“你当初也答应姐姐不会伤害她，可你却……阿薄不会信你。”阿薄固执往后退，泪水在他眼里打转，“是不是你早就将依兰姐姐害死了？只要你放了依兰姐姐, 阿薄愿意认错，难道姐姐和阿薄是心头肉, 依兰姐姐就应该被欺负吗母亲, 你怎么是这样的人, 如果不是因为你，姐姐的容貌也不会被毁。”
说到此处, 阿薄嚎啕大哭。
如果我有一儿子, 小小年纪张口闭口为了别人要去死, 我也会觉得是那女的勾引他！
“薄儿！”颜倾亦往前一步，此时他摆出一贯的冷静，“不管你母亲怎样对待依兰，可那也都是为了你姐姐，她今天为了你上这猨翼之山……你不相信你母亲，你也不信我吗？此事，你父王说了算。”
颜倾说的情真意切，可十四岁的少年却正是叛逆的时候，一个字也听不进去。
“我不信。”阿薄还是摇头着头，“不，你交出依兰姐姐，我就跟你回去，否则，在此处没有法力，你也奈何不了我。”
或许玄女是假姜后的缘故，她脸上依然，颜倾真的是急了，“姜后，你把地方告诉我，我去找她，先救了阿薄再说，你不要顾此失彼。为了一个不相干的女子，伤害两个孩子。”
我晓得，玄女并非奈何不了阿薄，她一直默默的朝那边走去。
她一向不会受谁要挟，“噢？所以你是以死相逼？那你放心我不会再劝你，你想跳就跳下去好了。你放心，我向你保证我不会杀了依兰，我会留她一条命，只是你若死了，我的丧子之痛也会加注在她身上，我天天摧残她，我会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真是难以想象。”
“你……母亲……”
玄女眼神有意无意的瞄了一眼深不见底的山地，“这猨翼山跳下渣也不会剩，你是一了百了了，可依兰的苦，才开始。你过来，留得青山在，你还有救她的资本。倘若我是你，我会默默的救她，我不会这样鲁莽！”
阿薄的情绪开始松动，玄女还是口若悬河。
“身为一个男子，无需个个顶天立地的强加要求。可你救自己喜欢的人，竟要采取这样窝囊的方式么？你觉得自己付出生命无比伟大，你可曾想过觉得依兰会看得起你，会欣赏你这样的男人吗？”
“她……不会。”阿薄懊恼的垂下头。
我确实看不上，这举动着实幼稚，可阿薄现在只是个小毛孩，玄女这么说真是既打击了他幼小的心灵还纵容他小小年纪谈风月……
“你觉得依兰她知道实情，她会不会承受得起？”
“承受不起……”
“那你还要不要寻死觅活了？”玄女轻笑一声，“你自己过来。”
颜倾望玄女的眼神由方才的愠怒变成欣赏。
阿薄一步一步走过来，地是躺满蛇的尸体，他避得很小心，却还是踩到了不少。
“嘶……”
“痛！”阿薄吃痛叫出，脚下踉跄。
我看见在他小腿上有条与众不同的蓝色小蛇，蓝蛇恰好咬下两个小洞，而他的粉色飞唇，瓷白皮肤瞬间泛乌青。
蛇在遇到危机情况，会装死自保的情况也是有的。
阿薄用力将腿一蹬，蓝蛇甩飞出去，他的裤腿上流出紫黑色的血。
传说蓝蛇又称作南蛇，极其罕见，其头剧毒无比，倘若被此物咬伤，毒发便会腐蚀人的骨头，最终成为一堆瘫软的皮囊。
而不巧，此毒的解药便是立即服下蓝蛇的尾巴，除此之外，无药可医。
所以要保阿薄的命，除非……
“颜倾！”
那个黑色身影动作比我的思绪更快，他掠过空际，扑向那条蛇。
而随之那个红色身影也从我跟前一晃而过。
我知道的传说，至少玄女和颜倾也是知道的，他们却跳了下去，并没有话本中那种放慢的桥段，他们瞬间坠落，沉入云下。
·
而转瞬间，玄女双羽环绕着抱住颜倾，剑上缠着那条蓝蛇，自下处飞上。
她在本能反应下的洁白的羽翼展开，救了颜倾。
我说过，六界之内生物的法力在猨翼山都不能使用，但不知道为什么玄女可以。
难道她法力早超出了六界之外？可是，她确实有修炼天赋，但事实上她如今也就一千年修为，再厉害的神，也不可能达到这种境界。
她的巨大羽翼还在煽动，掀起一阵风，她忍不住痛斥颜倾：“你是不是傻？你跳下去就会死的！”
他们已经回到山顶，玄女的翅膀已经变成双手，却还维持着生死一线间时做出的依偎姿势，颜倾，浑然不觉的对话。
我走近看，玄女的脸上很红，嘴角几乎要溢出红色，但她喉咙动了动，似乎将什么咽了下去。
“那你跟下来岂不是也很傻？身为一个男人保护弱小本就是应该的，我连阿薄都护不了，何谈魔界呢？”颜倾扶住她肩膀，定了定心神：“我怎方才恍惚看见你的翅膀是白色的？”
玄女有些慌，“是白色的么？或许方才羽翼上蒙上了云朵……你有没有……”
“嗯，方才你朝我飞来，我确实看见，满天扬起的柳絮。而且我觉得，你仿佛变了，你不像你了，我原来不了解你么？”
颜倾看她的眸子有些迷离，声音也不自觉温柔，仿若呢喃，像是在清泉自石上流过。
玄女脸色一沉，只挨近了点，去查看他的伤势，她对自己的变化之术坚信不疑，由是很淡定：“我当然是我，你怎么胡言乱语的，你声音还这样不自然，看样子刚刚的仙障把你伤的不轻，你哪里……唔……”
颜倾单手抬起她的下巴，附身吻住她的唇。
玄女身子一震，只是一震之后，双手已经搂着颜倾的脖子，颜倾手放在她的腰间，长驱直入。
仿佛是琅嬛阁那棵扶桑，两个树干相依相偎，还散发着黄色精幽之魂的光泽。
他们吻得很是忘情，忘情到颜倾将玄女抵在岩石之上，而后换气的过后，玄女又将他推上去，吻住了他……
玄女就是这脾气，哪怕是吻也不甘输与人。
我惊得目瞪口呆：“他们的发展，太、太快了。”
“确认喜欢，便无须犹豫。”李之宥颇为委屈，“你以为人人都和我似的好耐性……”
不知多久后，他们终于分开。
玄女从温存中醒悟：“你觉得我变了？”
“是我从前不了解你。”颜倾用手放在她侧脸，心疼道，“记住，以后都不要再强行驾驭法力了。”
忘情的后果就是误了救阿薄的时间，待他们回过神，阿薄的大半条命都去了，连蛇尾也没有法子治愈，仅能用于续命。
看罢这种情况，颜倾只说了一句，空桑山可以救他。
·
据我所知，空桑山没有洪荒时代的嘉果、穷桑果之类可以死而复生的神果，实在想不通为何要去空桑山救人。
但洪荒时代的大魔祖颜倾都这么说了，我也只能跟去。
彼时大地的温度持续变得如同踩在夏日黄昏的海滩上一般，而经过这些时间的消磨，两仪的灵力消耗了一半，而我自身驱使它的灵力也所剩不多，那说明往后的路，我们都只能依靠自己驾云来完成空间转移。
靠自己等于跟不上跟丢玄女颜倾两位修法术的泰山北斗，继而等于迷路。
此时我们已经身在一片茫茫沙洲之中。
李之宥望着眼前穷山恶水，不禁茫然，“依兰，你修法术不怎么样也就算了，你居然还路痴。”
我：“……”
在我的记忆之中，六界地形与人界《山海经》没多大的出入。
猨翼之山位于南荒，空桑之山位于东荒，按道理不该迷路。
其实这怪不得我路痴，只能怪世界变了，甚至是比沧海桑田还要夸张的改变。
那次改变便是由多年前佛魔水淹六界的浩劫引起的。
那一年，洪荒时代终结。
之所以将那场灾难为洪荒时代的终结，一则因为那是六界史上最后一场史无前例的洪水，几乎淹没了整个六界；二则许多有资历的神魔妖鬼都命丧于此。
甚至我，都在战乱里被歹人碎了一颗心。
待洪水褪去后，天地早已面目全非，仿佛重新刷洗组合了一般。
只是，我如今已前尘尽忘，自然不记得路了……
脚下的地面开始移动，那不是两仪失控，而是我们误入了一片流沙。
“李之宥，我知道这是哪里了。”这地形完全与五年后不同，我还是认出来了，语气里不由带了兴奋，“这是流沙和弱水的交界，我们到昆仑了。 ”
“弱水？流沙？是传说中那个浮力晓得连鸿毛都托不起、难以逾越的弱水？”
我低头看了看脚下，水已经没及膝盖，我都不忍心告诉李之宥这个残酷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