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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女迟疑了一会, 然后轻声道, “这是大场合，我怕说多了给颜倾丢脸。嗯，兄长方才也看到了，如今他看我眼神不同, 是故，我都个和他在一处，冷落了哥哥。”
“咱们自家兄妹，在亲哥哥面前不用如此。”
妖皇摆摆手，无奈道, “罢了，劝不动你, 为兄也不晓得那个颜倾究竟有什么好的，当初你拼命要嫁给他，此后不知受了多少委屈，向我哭诉, 却又不肯死心，好好的妖界公主不当, 非要如此, 你原来性子哪里是这样的……唉……罢了, 你熬出来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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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宴持续进行了一天，玄女总算有惊无险唬弄了过去, 她与颜倾目送各界使者从六合台腾云驾雾散去。
而我同李之宥则站在旁边看风景, 六合台筑的颇高, 能将魔宫风光看见大半。
放眼望去，各色的曼陀罗区分着宫殿，而那紫色花丛簇拥的就是灵眷住的宫苑。
宫门口有个来回张望的紫衣女子，身姿曼妙。
我有些觉得那就是灵眷。
“维国使者熏华神女到！”这句话打断我的思绪。
紧接着响起我更加耳熟的声音，“熏华来迟了。”
从云头越下的橙衣女子，向玄女和颜倾行了行礼。
我几乎呆住了，那竟然真的是熏华。
她不是我母亲女娲的弟子吗？她一直和女娲住在昆仑瑶圃，怎么会是维国人？
维国都灭国了，她怎么还活着呢？
李之宥一眼也认出她来，“这女子不是临安那个、训我的那个。她怎么会在这里？她是维国人？”
“没错。她上回去临安是协助我铸宝莲灯的。”
我复盯了她一眼，同熏华一模一样，身上那股香味也是一样的，我不禁怔了，“其他的，我也不知道。”
我木然看着眼前三人对话。
颜倾半含微笑，“本君还以为维国看不起魔界，不愿来魔界呢。”
熏华又福了福身，“魔君说哪里的话，我们渊淳帝君从不如此。维国事务繁忙，帝君他也有要事处理，故此派我前来，还望魔君见谅，不嫌弃熏华身份低微。”
“岂有这样的道理，熏华神女受渊淳帝君委派而来，便如帝君亲临，也是我魔界之幸。”颜倾寒暄的功夫完全不输于熏华，“维国离此路途遥远，炎炎夏日，神女奔波劳累，先去喝杯酒消暑何妨？”
熏华摇头，手掌一伸，出现一架精致的小楼：“姗姗来迟哪里敢要酒，熏华送了东西便回，这是渊淳帝君央我带给的。”
“这是——”颜倾不由得感叹，“好精致的楼，莫非这是出自渊淳帝君之手？”
“正是。”熏华语气满满的骄傲，“此楼乃镜楼，以青帝伏羲所制的两仪镜为底，屋子里面也全由镜子打造。”
熏华拔下发髻上萎了的熏华花，哭笑道，“熏华原本早上出发，戴上这花，按理早该赶到，如今都已凋谢，只因手上带了这座楼，又怕颠簸之中损坏，所以赶了一天才算到了魔界，将这座楼子，送给灵眷公主居住吧。”
我一眼认出来，这就是镜楼。我们就是通过它才能穿越时光河流至此。
镜楼是渊淳送给灵眷的，那他们是什么关系？
“送给灵眷？”颜倾与玄女异口同声问出我的疑惑，“青帝伏羲的两仪，这得花费多大功夫，怎么就要送给灵眷？”
熏华敛起笑容，“姜后，帝君答是应过你，会将灵眷公主的容颜恢复如初，但那并非一朝一夕之事，请您给他一些时间，他必定能还你昔日之灵眷。”
“自从灵眷公主失去了如花容颜，从此不肯踏出房门半步。透过这面镜子，能将屋外阳光与鲜花引入室内，或许她心情会好些。”
熏华顿了顿，“最重要的是，这面镜子能折射处昔日年华，公主若是还是难以承受，在这楼中，她看到的会是她从前的脸，镜楼是帝君的诚意。帝君原话，请魔后信守与他的承诺，将此事守口如瓶，并且，寄存之物他日势必取回，倘若有一丝差错。”
她停止说话，突然扫了颜倾一眼，人已越上云端，将手中之楼往地下一抛，原本的紫色曼陀罗中，便多出一座楼阁。
再去看她，早已消失。
“承诺？”玄女满腹疑云。
显然关于和渊淳的承诺，姜后很慎重，守口如瓶，连记录都没有。
她看着镜楼，“这神女究竟是来致歉的，还是来示威的？”
“你自然不知道有什么承诺，因为你根本不是姜姬！”
转瞬之间，颜倾已经扼住玄女的咽喉。
玄女启唇一笑，面不改色，她盯着他的眼睛道，“对，我不是她。”
颜倾别开脸，手上收紧，“我是忽视姜姬，你的变化功力也瞒过了我、瞒过了妖帝，可你能如我一般登上猨翼山，我以为你是救子心切，但到了空桑山，你却放出了魔族的血液，当时我便有些怀疑你的身份。”
“你知道我不是她，却没有拆穿我。”
“对，我不想杀你。”颜倾持了了生剑，往后退了一步，“我晓得你修为不错，你若败了，便有问必答，将我想知道的，一五一十告诉我。”
“噢，有意思，”玄女毫不怯场，招出九天剑，挽出流畅剑花，“我若胜了你呢？”
“悉听尊便。”
如是，两人便持剑相对。红黑两个身影一会腾空一会遁地，刀光剑影，难分难解，看得人眼花缭乱，花了好些时间搭的六合台，一瞬间被这两人拆了。
魔界尚武，隔三差五聊的好好的切磋法力乃是常事，看见颜倾与扮成姜后的玄女较量更是不足为奇。
而且这样精彩的对阵实为难得，都远远的围观，吆喝的吆喝，加油的加油。
李之宥看看形势，“你说玄女和颜倾谁会赢？”
我还是心不在焉，他拿胳膊肘捅捅我，“你说，他们谁会赢？要不要压一局。”
我回神道，“你说呢？”
“这实在不好说，他们二人有如南能北秀，玄女属于顿悟型，一下子境界拔高，而颜倾渐悟，活了多年，经验丰富。”他又抬头看了看，“况且又不是单纯的打斗，牵扯了感情，这个就不是实力强弱的可以衡量了。”
“既然牵扯了感情，他们为什么打的半点都不留情，你看——动真格的！”
“因为，他们都想问一个结果。”李之宥看向他们。
玄女九天剑剑锋对准颜倾胸膛刺下，手法凌厉得如绣娘飞针走线。
与此同时，颜倾亦不示弱，了生剑剑尖在玄女衣襟前游走，动作狠绝的如刻刀镌刻书法。
由于这两人身着红黑，谁也不知他们伤情如何，只晓得白刃上是沾满了血迹的。
最后，他们浮在中央水池之上，莫说六合楼被拆，整片古曼陀罗的林子都被夷为平地，他们额头上的汗不住的往下淌。
他的剑抵住她的脖子。
玄女输了，我真心没有想到她会输。
颜倾将剑握紧，“你为何来魔界？又为何要骗我你想要什么？”
“你。”玄女又有些结巴：“你，你。”
“你到底是谁”
“这不重要。”
颜倾终于沉不住气了，“你好好说话，别以为我不敢杀你”
“你敢，可是你杀不了我。”
玄女狡黠一笑，水上涟漪微起，不知何时，她已弹开颜倾的剑，将九天剑指在他的心口，“是我赢了。”
“你不讲道理！你诈降！”颜倾大概从没有被人戏弄过。
“女人不用讲道理。”玄女的语气倔强又俏皮，实在打破我的印象，要知道在她眼里女子便是弱者的代名词。
玄女另一手当空拂袖。
风停止吹动，云停止摇，远处的魔动作凝固，时间被她定格。
而原本姜后的脸也渐渐变得模糊，玄女本身的脸越发清晰。这过程好似目睹一方雕琢美玉变成一块质朴石头。
玄女身着不带任何点缀的黄色衣裙，乌发随意披散直垂至脚踝，发上仅有朵黄色扶桑，净白素颜，亦无任何修饰，与身后夕阳映衬。
我曾说过，玄女原形是只雪色凤凰，她却极其喜欢黄色。
不像有些神，例如我，蛇尾上冰蓝色，便只爱穿蓝色。
颜倾愣在原地，我读不懂这表情是什么意思。
“我再回答你一次，你听好了，我不是姜后，我没想过伤害你，我所作所为都是为了你。”玄女扬起笑容，“而我是谁？”
她走近他，睁大眼睛望着颜倾漆黑的眼，“站你面前的你现在看见的，这就是我。我回答完了，现在轮到我问你了。”
那是我记忆里，玄女第一此会心的笑。
她扬起头，孩子似的，“你爱我吗？”
“像你这样告白的，我活了这些年，可是第一次见，当真空前绝后。”
别说那个年代是第一次见，连我多活五千年亦第一次见。
“你这是答案？”玄女重复，“爱还是不爱？”
“你为何不愿继续演下去？”颜倾依然不是正面回答，他看出来，玄女如此聪明，却故意暴露。
“因为今日分明是我站在你的身旁，听到的却是在祝福你和她，坦白的说，我不想听。”玄女的剑已经刺破她的衣裳，一字一顿，没有哪一句话比今日说的更加流利，说的更加清楚：“故此，我没有时间在你面前当别人了，我也不愿在你面前当别人。你若再不说，我便杀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