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4.第 114 章

花里寻欢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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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3章

    这一夜,过得格外漫长。

    静静地坐在静王府地道中的密室里,看着昏黄烛光下平安白嫩精致的小脸,听着外头地道里疯狂的厮杀声,感受着身旁阿小因为害怕而微微颤抖的身躯,阿枣挺直了脊背,目光沉凝,面上没有任何表情。

    地道里的巡防卫是从宋府进来的,她用药阻止了静王府门外的巡防卫,却没能阻止得了埋伏在宋府里的巡防卫。如今,他们就在她身后那道薄薄的土墙外,试图冲破地道里烈虎卫的阻拦,冲到静王府里去。

    还是大意了。

    阿枣垂下眸子,无声地叹了口气。一直以为那日包围了宋府,欲缉拿她归案的只是大理寺派出的寻常官兵,哪想他们竟是燕承吩咐巡防卫假扮的!而显然,他们在那几天的时间里对宋府进行了秘密查探,然后找到了这条连接宋府与静王府的密道。

    好在那些人并不知这地道里还藏有密室,因此他们的处境暂时还算安全。

    “娘亲……”平安紧紧地抓着阿枣的衣裳,显然因外头的动静有些不安。

    “平安害怕吗?”阿枣低头亲了亲他的额头,轻声问道。

    知道这会儿不可以大声说话,小家伙也只瘪着嘴小声地说道:“平安想爹爹。”

    阿枣双手紧了紧:“爹爹去抓坏人了,抓完就回来。”

    平安眨眨眼睛:“外面的坏人?”

    “对。”阿枣点头,“爹爹很勇敢,爹爹不怕坏人,等他把坏人打跑,就会回来接平安了。”

    平安听完,突然从阿枣的怀里挺起小身子:“平安也要打坏人!”

    阿枣一愣,而后忍不住笑了起来:“平安不怕坏人了吗?”

    小家伙握着小拳头挥了一下:“爹不怕,平安也不怕!”

    见他脸上方才的紧张之色竟真的一下子不见了,阿枣惊讶,而后低头亲了他一口:“平安真棒!”

    “我,我也不怕!”许是被平安感染了,一旁的阿小也渐渐放松了下来,拍着胸膛小声道,“姐夫不怕,平安不怕,阿姐不怕,我也不能怕!”

    目光一下子柔软得不行,阿枣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阿小也很厉害。”

    守在密室门口的胡啸见此,不由也神色一松,摇头轻笑了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外头突然有烈虎卫故作不敌地大喊道:“不能让他们进府,来人,跟我冲啊!誓死保护夫人与小少爷!”

    “誓死保护夫人与小少爷!”脚步声与呐喊声匆匆离去。

    过了一会儿,外头便只剩下了巡防卫进静王府的脚步声,厮杀声止。

    “夫人,没事了,他们没有发现我们。剩下的,这么长的时间,应该够王府中的兄弟们设埋伏了。这些人……纵然进去了,也出不来的。”胡啸脸上闪过一抹狠色。

    阿枣皱眉:“可巡防卫人数众多,那两个小队的兄弟如何能敌得过?”

    胡啸闻言却笑了起来:“他们人是多,可这地道就这么大,他们不可能一下子全都冲进来。对兄弟们来说,这样的情况解决起来并不难,您放心吧。”

    想起宋靳的身手与烈虎卫众人对他的信服敬重,阿枣眉头一展,猛地舒出了一口气:“这就好,如今是什么时辰了?”

    “约莫亥时吧,”胡啸答道,而后脸上笑意一收,有些复杂地叹了口气,“这一晚,京城是安宁不了了。”

    阿枣没有说话。

    血战既已开始,必然要得出结果才会停下,而这个结果……

    谁是胜者谁为寇?

    ***

    看着不远处谢云不可置信,满是猩红的双眼,岑央微微移开视线,双手发颤地从身下谢晋的尸体上找到能号令皇城禁军的兵符,紧紧握在了手中。

    “我不会说对不起,因为……谢晋该死。”飞快地对他说了这么一句话,岑央便转身将手中的令牌扔给了一旁的宋靳,“快去。”

    皇城禁军已成了此战中的胜败关键,因此宋靳给烈虎卫部署好任务之后,就马上来找岑央和姜无双了。

    姜无双比他先一步找到岑央,宋靳到的时候,她已暗中寻机将阿枣准备的秘药给了岑央。岑央如今是谢晋颇为看重之人,谢晋虽然不见得有多么信任他,但到底是给了岑央可趁之机。

    不过谢晋也不是什么无能之辈,几乎是中招的第一时间便反应了过来,当即勃然大怒,对岑央大下杀手。好在暗处的姜无双和宋靳及时出现,谢晋又中了药效极强的迷药,三人联手之下,到底是将谢晋及其身边几位得力干将成功斩杀于剑下了。

    只是没想到,本该带着另外一队人马去东侧宫门的谢云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而他亲眼看着岑央将手中的利剑刺进了谢晋的胸膛。

    看了看全身发颤,显然因谢晋之死而内心波动不小的岑央,又看了眼状态显然不大正常的谢云,宋靳微微拧眉,扭头对姜无双点了一下头:“师兄便交给师姐了。”

    燕寻燕璘正带着烈虎卫及其他兵卫在内宫门口与皇城禁军厮杀,他得先去解他们的困局,否则若是等外头正在与禹王交战的巡防卫反应过来,追上来与禁军两面夹击,他们就危险了。

    姜无双正一边扶着脸上不停地变换着两种神情,显然又有病发之兆的岑央,一边警惕地盯着谢云,闻言头也没回,只沉声道:“放心,这里有我,你快去吧。”

    宋靳点头,也不再多说,转身大步朝燕寻等人的方向而去,只是经过谢云的时候,他到底是脚步一顿,飞快地丢下了一句话:“他的真名,叫岑央。”

    谢云猛地愣住。

    岑央……

    多年前……多年前那个被谢晋囚禁起来,受尽折磨的孩子!

    纵然当时年纪尚小,他也还深深地记得这个名字。

    因为,他曾亲眼见过谢晋对岑央施虐。

    心中翻滚不停的痛苦恨怒,在这一刻全部变成了茫然,谢云愣愣地看着地上谢晋的尸体,看着他不可置信瞪大的眼睛,看着他狰狞扭曲可怕的表情,许久许久之后,突然一下子跪倒在地,抱着头落下泪来。

    岑央因为难受闭上了眼睛,所以并未看到这一幕。

    姜无双却看到了,然她很快回过了头,什么话都没有多说,只是伸出手紧紧握住了身边岑央的大手。

    “阿央,怎么样?好些了吗?”

    许久之后,岑央才点点头撑起了身子,哑着嗓子回道:“我没事了。”

    姜无双不放心地看着他:“你……”

    岑央抬头对她一笑:“我没事了,真的。”

    他的眼神里,一片清明,再无痛苦之色。

    姜无双心下一颤,忽然再也忍不住,伸手紧紧地抱住了他:“你真的没事了。”

    “嗯。”岑央侧头吻了吻她的头发,“先去解决贱人们,等晚点回了家,我再好好疼你,乖。”

    ***

    “禁军铁令在此,众禁军将士们听命!”持着兵符高立于台阶之上,宋靳沉声喊道。

    “放肆!你是什么人?禁军铁令如何会在你那里?!还不速速交还过来!”有谢晋的忠心手下见此心中焦急,怒着脸便意欲上前抢夺。

    宋靳闻言,头都没抬便将手中染血的长剑射向了那说话之人。

    凌厉的破空声响起,众人还没反应过来,那将领已不敢置信地捂着被穿透的胸口倒在了地上。

    宋靳的气势太过凌厉,身手太过骇人,周围的禁军们一时都愣在了原地。

    “谢晋勾结恭王,谋害皇上,意欲谋反,证据确凿,尔等是受其蒙蔽才有今日所为,若愿即刻罢手,随本王进去阻止恭王的阴谋,本王保证,一定既往不咎!”这时,燕寻也提着剑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禁军本就认令不认人,且都是被训练得对皇帝极为忠心之人,之前之所以会跟着燕承干,主要是因为谢晋的刻意误导——他们都以为自己是在“护驾”来着。

    听了燕寻这番话,又有口才极好的管平在一旁将燕承是如何谋害燕帝,如何利用禁军的一一说来,禁军将士们顿时面面相觑,纷纷有些犹豫地停止了手中的动作。

    “别相信他们!谢大人才是我们应该听命之人!恭王殿下手中也有皇上亲笔写下的遗诏!”又有谢晋的心腹在人群中吼道。

    带着姜无双正好赶到的岑央听见这话,顿时眼睛一眯,可他还没动手,身后就传来一个冷冽黯哑的声音:“静王所言皆为属实,恭王犯上作乱,意图谋反,蒙蔽了众位,还望大家及时收手,莫要一错再错!”

    岑央微愣,转头就对上了谢云通红的双眼。

    谢云移开视线:“我出面,只是为了这些兄弟们。”

    岑央复杂地看着他,嘴巴动了动,到底什么都没说。

    “至于遗诏,那是恭王毒害陛下之后叫人伪造的,陛下根本没有留下过任何类似遗诏的东西!”跟在谢云身后缓步而出的,是脸色苍白,脚步虚浮,显然受了伤的秋俊生。

    ***

    谢云和秋俊生的出面彻底打破了禁军将士们的犹疑,皇城禁军至此全部倒戈。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再说一遍?!谢晋死了……谢云倒戈?!胡说八道!胡说八道!”得到这消息的一瞬间,燕承原本得意畅快的笑容猛地一僵,整张脸一时扭曲得不行。

    谢晋怎么可能死得这么轻易,谢云又怎么可能会背叛于他?!

    前世他们父子俩可是他身边最得力的助手!

    这不可能!

    “殿下!这事儿……确实是真的。”跪在地上的影义脸色惨白,眼神愤怒,“禁军已与巡防卫在宫门□□上手了,巡防卫人虽多,然禁军却是精锐,只怕……只怕咱们是等不到巡防卫来援了。”

    燕承双目充血,青筋直跳,死死地瞪着他,半晌没有说话,显然是愤怒惊惧至极。

    “怎么可能……”许久许久之后,他突然哈哈大笑起来,“我怎么可能会输?明明我把一切都算计得那么完美……哈哈,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殿下!”影义心下一紧,又见宫外的守卫已完全抵挡不住这支突然出现,强悍甚过禁军的军队,顿时心中大骇,再也顾不得其他,飞快地扑上去拉住了燕承,“事已至此,我们先撤退吧!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咱们手中还有皇上亲笔写下的遗诏,他日寻机东山再起就是!”

    “东山再起?怎么再起?一旦燕寻登基称帝,还有谁能动摇得了他?!这遗诏……这东西……到了那个时候还能有什么用!”狠狠将手中的遗诏砸在地上,燕承似哭似笑地闭上眼,整个人跌坐在了地上,“机关算尽,最后竟是这样一个结局,我不甘心……不甘心!”

    “殿下!”

    “不过……”燕承突然抬起头,满目阴鸷地笑了起来,“便是真的要死,我也要她,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