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五十六)

李怡然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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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次的马陵春赛,因为闻人诣的缺席而不被看好的文试却因出现了赵霆这匹黑马,突然变得备受关注,一时间,马陵小镇上许多人都在谈论他,连对文试毫无兴趣的李瀛都听说了。

    马陵行宫虽小,却也是依山而建,环境清幽,别具一格,李瀛躺在贵妃榻上,一边吃着樱桃,一边懒懒地说:“那个赵霆是什么人?怎么突然所有人都在说他?”

    李浲看了雨一眼,说道:“是国子监的一个门生,已经连赢了四场文试,许多人都看好他。”

    “这样啊,”李瀛撇了撇嘴,“文人比试,动辄长篇大论,最是无趣,还是看武试有意思,你们什么时候跟我一起去看武试?”

    雨笑着说:“要不齐王殿下陪长公主看武试去吧,下场文试我自己去就可以了。”

    李浲说:“我对武试也没什么兴趣,还是看文试吧。”

    李瀛奇怪地看着他:“你对武试没兴趣?你以前不是最喜欢……哎哎,你掐我干嘛?”

    雨有些尴尬地移开了眼神,尽量平静地微笑着,李瀛看了看雨,又看了看一脸恼羞成怒的李浲,眼珠一转,恍然大悟地笑道:“是啊是啊,我哥哥喜欢看文试了,打小就喜欢,喜欢得不得了,哦?”

    李浲转过头不搭理她,李瀛坐起来,拍了拍手道:“这样吧,下场文试,我跟你们一起去看。”

    李浲瞪着她道:“你来做什么?”

    “就准你喜欢,就不准我也喜欢喜欢?”

    李浲哼道:“你若真喜欢就好了!胸无点墨,哪有点公主的样子!”

    李瀛不屑地道:“你还别说,孤若是扮成士子上场,就算是那个什么叫赵霆的,也未必能辩得过孤。”

    李浲失笑:“那当然,人家是真才实学,你是胡说八道,能辩得过你才怪!”

    两人正在打闹,忽地门口太监通报,说安王来了,李瀛忙收敛了起来,赶紧理了理鬓发,和李浲一起迎出门去向安王行礼,李浲笑着道:“二哥,这回怎么来的这样迟?赛事都快过半了。”

    安王淡笑着说:“有些事情要处理,故而耽搁了。”他看向李瀛身旁低着头的雨,“小妹也在。”

    雨笑了笑:“见过安王殿下,姐姐可随殿下一同来了?”

    “你姐姐倒是想来,不过她现在怀着身孕,不方便车马劳顿,所以只能在府里休息了。”

    雨笑道:“姐姐初次怀孕,小心些也是应该的。”

    安王一边笑,一边向屋里走去:“怎么样,这次春赛,可有什么新鲜的事么?”

    李瀛道:“我记得二哥往年一向都爱看武试的,这次的武试很精彩呢,卫家公子果然不负众望,不过贺扬也当仁不让,估计最终就是他二人一决胜负了,现在场外的人都纷纷在他们身上下注呢。”

    安王的眼里淡淡的忧伤一闪而过,他温和地说:“哦?是吗?那倒真是不能错过了,卫晟和贺扬年纪相当,一个出身世家,一个出身将门,还真难说谁会赢,”他看似不经意地看了一眼雨,“小妹也去看了么?”

    雨还未说话,李瀛就抢白道:“才不呢,语妹妹对打打杀杀的不感兴趣,这么多天以来都只是在看文试,连我三哥也一起转了性子了,对吧?”

    安王的眼神黯了黯,眼里情绪难辨:“是么,原来小妹不爱看武试。”

    雨微笑着没有说话,心里有淡淡的酸涩,李浲轻咳了一声,解释道:“这次文试也很精彩,虽然诣公子没来,但出现了一匹黑马,让大家都很意外。”

    安王抬起头笑着道:“哦?是哪家的公子?”

    “并非哪家的公子,是个国子监门生,据说出自寒门,叫做赵霆。”

    安王的眼神剧烈地一闪:“赵霆?”

    李浲点点头,奇怪地问:“是啊,二哥认识他?”

    安王瞬间恢复了平静:“有次去国子监,好像听过他的名字,故而有些印象,他这次也参加春赛了?”

    “春赛本就是国子监承办的,监内的门生自然都会参加。”

    “这倒是,”安王点点头,“他的表现十分不俗么?”

    李浲笑着说:“何止不俗,已经连赢了四场了,再赢两场,就要追上大学士当年连赢六场的佳绩了。”

    “如此倒是难得,分赛一共七场,只需赢四场便可入围,连赢更是难上加难,”安王不动声色地看向雨,“这么说,小妹这几日看的都是赵霆的比试么?”

    雨晓得他是在故意试探,于是平静地笑了笑:“每场文试我都看了,倒不是只看他一人。”

    李浲笑道:“语小姐平日里看的书多是《鬼谷子》、《荀子》、《韩非子》一类,爱看士子辩论也不奇怪。”

    安王淡笑着:“是么,本王倒是不知道小妹会爱看这些书。”

    李瀛问道:“二哥这回来了,会一直待到春赛结束么?”

    “也不一定,过几天我还要去趟海津。”

    雨抬起头道:“殿下是要和父亲一起去接哥哥回来么?”

    安王点点头:“是啊,诣公子这一路实在凶险,你姐姐又再三拜托了,本王还是亲去一趟,以免再生事端。”

    雨起身福了一福:“此番哥哥能够脱险,全靠殿下相助,语儿在此谢过殿下了。”

    安王扶起她道:“都是一家人,不必客气。”

    李浲问道:“诣公子的伤势可好些了?”

    雨说:“前两日哥哥才来过信,说是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海津府尹对哥哥照顾得无微不至,也实在不好意思再过叨扰了,父亲过几日就要去接哥哥回京。”

    李瀛笑道:“没事了就好,当初听说的时候,可真把我吓了一跳呢。”顿了顿,李瀛又道,“对了,明日可有那赵霆的比试么?若有的话,咱们一起瞧瞧去,看看究竟是什么样的人物。”

    安王笑了笑:“好啊,你倒是难得愿意看一次文试。”

    李瀛嗔道:“哎呀二哥,你怎么也跟三哥一样了!”

    大家都笑了起来,雨虽也维持着笑容,可心里却寒冷似冰,她不仅要在安王面前演戏,还要与安王一起在齐王和公主的面前演戏,欺骗别人并不容易,可原来最不容易的,是自己欺骗自己。

    当晚,安王也在行宫之内住了下来,李浲和李瀛玩了一天都累了,早早就睡下了,山中行宫不比宫里,入夜之后,总有鸟飞虫鸣,虽有些吵闹,但也别有一番乐趣。雨坐在窗下披着衣服看书,忽见窗外立着一个黑影,她不慌不忙地放下书,整理好衣服,微笑道:“殿下来得似乎迟了一些。”

    那个黑影从窗外消失,轻轻推开了门,雨站起来,向他行了一礼,李泓走进她的房间,雨关好门,转身笑问:“殿下可要喝茶?”

    “不用了,本王一会儿就走,”李泓看了她一眼,“你早已料到本王会来找你?”

    “若不是来找我,殿下何必要来马陵呢?”

    李泓笑了笑:“你还真是自信满满。”

    雨低头一笑:“我的自信来自于殿下,若殿下对我送您的第一份礼物不满意,想必也不会再来找我。”

    “你早就知道此事会牵扯到晋王,为何当时不直接对本王明说?”

    雨用银簪挑了挑灯芯,淡淡地说:“一来我深信以殿下的聪慧,自会想到这一层,二来彼时殿下对我并不信任,说得太多,反而对我不利。”

    李泓静默了片刻:“然而现在并没有确凿的证据能指向他。”

    “可至少,您断了他最大的财路。”

    “断他财路的人是你哥哥,本王只是从旁协助罢了。”

    “经此一役,我哥哥断的,和殿下断的,还会有区别么?殿下执意要去海津接我哥哥回京,不正是怕晋王报复么?不过殿下放心,如今的晋王还不会明目张胆到这个地步,此刻他只有低调蛰伏,才能筹谋着如何东山再起。”

    李泓深深看向她:“你何以如此肯定?”

    雨笑着道:“很简单,此次马陵春赛,殿下可看到了晋王的身影?而往年的此时,晋王可是夜夜在此行酒作乐。”

    李泓抿了抿嘴唇:“据本王所知,你是第一次来马陵,可对往年的事情你却好像清楚得很。”

    “若我连这些事情都未曾查清楚,又怎敢说下大话要为殿下筹谋效忠呢?”

    李泓沉默了片刻,忽地笑了起来:“仅凭着一封书信,你就能立刻想出这样一个让本王一石二鸟的计策,看来本王确实不能小看你。”

    雨微笑着:“我说过,敢不敢用,看得是殿下的胆量,想不想用,看得是殿下的野心。”

    李泓突然问道:“你对此次春赛文试上格外出挑的那个赵霆怎么看?”

    雨的心猛烈地跳动了一下,面不改色地说:“看着是个人才,但还需磨炼,殿下若想收为己用,可以先施些小恩小惠,但不宜太过。”

    李泓目光沉沉地注视着她,一言不发,雨有些心慌,于是故作平静地继续说:“殿下此次不妨将重点放在卫晟身上,一来赵霆大热,太过瞩目,殿下此时接近,未免有拉拢之嫌,给人留下话柄。二来武将之中,贺扬殿下是绝得不到了,但卫晟却并不是完全没有希望。”

    李泓缓缓说道:“卫仲文从不站在任何一方,包括你爷爷,这也是父皇为何只信任他二人的原因。”

    “卫仲文是卫仲文,卫晟是卫晟,就像我爷爷是我爷爷,而我是我一样。”

    李泓略思忖了片刻,笑了笑道:“好,本王再信你一回,看看这一次,你是否又能给本王带来惊喜。”

    雨微笑:“惊喜么,只要殿下想要,一定会有的。”

    李泓转过身:“你休息吧,本王先走了。”

    雨浅笑颔首,行了一礼,看着他缓缓走出门去,面上的微笑逐渐变成了淡淡的悲哀,他的背影一如既往地挺拔,却好似像背负了千斤的重担,雨脸上的悲哀散去,浮起了一丝冷笑,再重的担子,也是他自己的选择,既然选择了,就必须要这样走下去,希望他能撑得住,因为现在,一切才不过刚刚开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