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七十四)

李怡然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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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乱花渐欲迷人眼,然而站在花丛中的美人,才是真正令人瞩目的焦点,芮青颜摘下一朵小野花,隔着面纱放在鼻尖下轻嗅,雨懒洋洋地倚在树旁打量着她,一举一动都是那样倾国倾城,当真美人如画。芮青颜看了她一眼,笑道:“你还有心思在这儿看我采花,如今京城里只怕都炸了锅了。”

    “炸不炸锅,跟我有什么关系。”

    “朱成琮一案唯一的人证昨晚被杀,你敢说不是你的杰作?”

    雨微笑:“我一个弱质女流,手不能提,肩不能扛,总不能怀疑是我杀的吧?”

    “自然怀疑不到你头上,更怀疑不到安王头上,这才是你的高明之处。张邵阳此番可谓是安全无虞了,安王要论功行赏,你可是头份的功劳。”

    雨笑了笑没有说话,一只灰色的鸽子飞来,在她们的头顶上盘旋,芮青颜拿出鸽哨吹了一声,鸽子飞到她的手边,芮青颜从鸽子的腿上取下了绑着的密信,打开看了看,递给雨道:“诺,你要查的那个人。”

    雨接过看了看,问道:“这个孙士臣的外室跟了他不过才两年,何以得他那么信任?连这些隐秘之事也带去她那儿处理?”

    “孙士臣家并不显赫,不过是早年在刑部当差的时候,得到了刑部尚书魏尧的垂青,把女儿嫁给了他,这才提拔成了侍郎,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在岳父手下做事,府上连妾也不敢纳几个,好容易碰上了一个情投意合的,能不一头扎进去么?”

    “这女子对我们的价值很大,既然查到了她的祖籍,你找一个人扮作她的远房亲戚去投奔她,她一直被孙士臣藏着,心中本就憋闷,此时有人找上门来,既能让她在亲戚面前扬眉吐气,又能陪她解闷,相信很快就能得到她的信任了。”

    芮青颜点头:“好,我一会儿就去安排。”顿了顿,她有些好奇地盯着雨看了一会儿,问道,“我能问你一个问题么?”

    “你想问什么?”

    “我原本以为,你如此尽心尽力为安王筹谋,是因为你姐姐的缘故,可每每看你眼带愁澜的模样,又难免有些猜疑……”

    雨笑容不变,淡淡地道:“你猜疑什么呢?”

    芮青颜沉默了下来,只是盯着她看,雨笑道:“想问什么就问,别闷在心里。”

    “安王谦谦君子,的确是许多女子的深闺梦中人,莫非你也如此么?”

    雨笑看着她:“你觉得呢?”

    芮青颜缓缓摇了摇头:“若有朝一日安王继位大统,你们姐妹共侍一夫,一后一妃,也当是如娥皇女英般的佳话,又何须你如今劳心劳力地为安王效忠呢?你做这一切,恐怕不仅仅是为了成为安王的妃子。”

    雨微笑不语,芮青颜摇了摇头:“罢了,不问你这些了。”

    雨道:“不是我不想说,而是不知从何说起,就算说了,你也未必会信。”

    芮青颜笑了笑:“只要我们最终所求并无冲突,知道不知道又有什么关系?”

    雨笑看了她一眼,折下一朵花递给芮青颜:“鲜花配美人,你慢慢欣赏,我先走了。”

    芮青颜接过花,也笑着敛了一礼。

    雨回到护国公府,下人忙迎上来道:“二小姐,齐王殿下来找您,已经等了好一会儿了。”

    雨沉默了片刻,这才向木槿轩走去,李浲站在院子里背对着她,雨看不见他的表情,行礼道:“殿下怎么来了?”

    李浲并未转身,看着满院子的木槿说:“这些就是木槿么?连花苞都还没长出来呢。”

    “还未到开花的时候,若要完全盛开,还要等上两个月。”

    “是吗,两个月以后,就能见到它开花了么?”

    雨看了他半晌,缓声道:“殿下今日是特地来看花的吗?”

    李浲转过身来,脸上是从未有过的平静,忽地说道:“那个打更的死了。”

    雨做出疑惑的表情:“什么打更的?”

    李浲紧紧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马陵的打更人,我们昨天在街上看到的那个人,朱成琮一案的唯一人证。”

    雨脸上惊讶的表情十分完美:“他……怎么会死了?”

    “昨夜有杀手潜入大理寺暗杀了他,大理寺半夜查房才发现他的尸体,本想向我禀报,可我不在宫中,待我知道时,整个京城都已传遍了。能潜入大理寺又未曾留下一点痕迹的杀手,想必不是一般人能雇佣得起的,如今父皇要亲自过问此案,任何人都再不可能插手了。”

    雨跪下道:“未曾想昨晚之事竟耽误了殿下,是我的不是,请殿下恕罪。”

    李浲没有说话,也没有动,片刻后才道:“你起来吧。”雨依然跪着未动,李浲继续说:“我没有怪你,昨夜本来就是我邀请的你,与你无关。”

    雨垂头道:“殿下今日来此,想必是心中对我有气,此事我难辞其咎,还请殿下责罚。”

    李浲轻叹一声,上前扶起她:“我不是对你有气,我只是……我心中郁闷,抱歉,是我想多了。”

    雨让开了他的手:“始终是我的问题,才会让殿下想多。”

    李浲迟疑了片刻,还是轻声道:“你……昨天在街上那么长的时间,究竟去了哪里?”

    雨眼神闪了闪:“殿下终究还是问了。”

    李浲收回了手,渐渐在袖中收拢握拳:“你去你姐姐那里了,是吗?”雨深吸一口气,未置可否,全当默认,李浲继续道:“你也见到你姐夫了是吗?”

    雨注意到他对安王的称谓,是“你姐夫”,而不是他的二哥,雨依旧没有说话。李浲看着她道:“你不想解释什么吗?”

    雨抬眼平静地与他对视:“殿下想从我这里听到什么样的解释?或者说,我究竟该为了什么事而解释?如果殿下心中已经认定,那么我解释什么都没用不是么?”

    “如果你不解释,我是否可以信你?”

    雨微微一笑:“信与不信,在于殿下,不在于我,不过殿下应该明白,除了自己,最好谁都不要相信的道理。”

    “身在帝王之家,这个道理我自然从小就明白,可我总以为……你可以是我的例外。”

    “在这世上,哪里会有那么多的例外。”

    “的确不多,我也只需一个就够了。”

    雨笑了笑道:“是啊,但愿殿下能如愿以偿。”

    李浲顿了顿,走近了些道:“你生气了吗?我……我只是骤然听到这个消息,有些震惊,一时有些想不明白,并不是……”

    雨低下头道:“小女不敢。”

    李浲蹙眉道:“你已经开始与我生分起来了吗?”

    “殿下心中已经有了想法,就算我不与殿下生分,殿下迟早也会与我生分的,与其如此,不如早早做个了断。”

    李浲苦笑:“所以你现在就是在和我‘了断’吗?”

    雨抬眼看着他,心思百转千回,是啊,她怎能现在就与他了断?安王要娶卫姰,需得让卫姰对他死心才行,芮青颜要进宫,她也需要靠他打探蓉贵妃的动作,甚至是她之后的图谋,她想做的一切……他对她太有用了,她怎能轻易地了断?然而昨晚梦中的他实在太过清晰,那让她浑身不适的感受也依然真真切切,她甚至都给不了自己一个合理的解释。她想起芮青颜的话——“不过是一场利用罢了。”

    既然只是利用而已,那么那些痛苦又是从何而来呢?

    李浲见她不说话,又靠近了些,正想说些什么,忽地听见身后传来闻人诣的声音:“见过齐王殿下。”

    两人回过头,见闻人诣走了过来,雨不动声色地退开几步,李浲笑道:“诣公子身子可好些了?”

    “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胡大夫过几天会再来给我复诊一次,应该就可以痊愈了。”

    李浲点了点头:“那便好。”

    一时三人都默默无言,闻人诣奇怪地看了看李浲和雨的神情,问道:“怎么了?妹妹,怎么就让殿下在院子里站着,也不请进屋里?”

    雨说:“殿下马上就要走了。”

    李浲盯着雨看了一会儿,对闻人诣说道:“是啊,本王还有些事,就不多打扰了。”

    闻人诣笑着说:“怠慢殿下了。”

    李浲点头向他示意,眼神又忍不住在雨的身上转了转,这才转身出门,闻人诣送他到门口,复又折了回来,看向雨道:“怎么回事?”

    雨撇了他一眼:“什么怎么回事?”

    “别和我打马虎,你和齐王,究竟怎么回事?”

    “不知道哥哥想问什么,我为齐王殿下伴读,殿下来找我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正常?你当我什么都看不出来吗?正常是刚才那个样子吗?”

    雨沉默着没有说话,闻人诣说:“我现在是越来越看不懂你了,你真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雨低头静默了半晌,抬头展颜一笑:“哥哥放心,我自己做的事,自然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