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第43章

蟹总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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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赚钱给途途买萝卜  升旗台边蹲着一个男人,眼看入夏, 却还穿一身破棉袄, 头发像鸡窝一样乱七八糟,胡须茂密,快要遮住整张脸。

    徐途来这儿有七八天,几乎每次都见他坐台子上晒太阳。

    大娘哦了声:“刘春山啊,他脑子不大好。但你别害怕,他不伤人。”

    徐途想起第一天来洛坪的情形, 她坐树根上抽烟,被他直接从后面掳起来,深更半夜, 她那天吓得不轻。

    “他家里没人了吗?”

    白菜险些烧糊, 大娘赶紧拿铲子翻炒两下, 嘟囔一阵才慢悠悠说:“他哪里是洛坪人,从外面进来的。算算大概也有五六年了。”

    “来的时候脑子就有问题吗?”

    大娘说:“那倒没有。他刚来时候穿得还挺体面,又是西装又打领带,就是性格挺古怪, 好像怕见人,住后山底下, 整天在他那屋里待着不出来……”大娘往锅里洒了些盐,接着翻炒:“后来不知怎么就疯了,整天叨咕着要毒死别人。”

    徐途点点头,全当新鲜事儿听了,她脑袋缩回来,把盛土豆片的盆子递过去:“该放土豆了吧?”

    “对对,瞧我这记性。”

    两人一打岔,就把这事儿给忘了,又过十来分钟,学校下课铃响,恰巧这边的蛋花汤也刚刚关火。

    没多会儿,一阵闹嚷,孩子们争先恐后跑过来,手里拿着小铝盆和勺子,在窗户外排成一队。

    每个人一勺米饭一勺菜,回到自己班级去吃,吃完再来盛汤喝,每天都是如此。

    小波也来帮忙,她洗掉手上的粉笔沫,甩两下,要拿徐途手中的饭勺。

    徐途新鲜劲儿还没过,躲开她,接过外面孩子的饭盆:“你讲了一上午课,歇会吧。”

    “没事儿,不累。”

    徐途不经意抬眼,刚好看见向珊从窗前经过,她今天穿一条大红色连衣裙,胸很挺,腰很细,臀部在裙摆的包裹下左右扭动,线条若隐若现。穿一双浅口皮鞋,不算高跟,但依旧高挑挺拔。

    不得不承认,向珊身材相当好。

    徐途一时走神儿,不应该地联想到秦烈,默默给他的喜好下了定义。

    大娘打她手:“你这孩子想什么呢,盛饭啊!”

    徐途眨了眨眼:“哦。”她把盛好的饭盆递给大娘,问小波:“中午你又不回去?”

    她说是啊。

    “连着好几天了吧,你不累?”

    小波靠着后面桌子,捶捶肩膀说:“我吃完饭,回教室趴一会儿就行。”

    徐途又朝外看了眼,那抹红色在拐角一闪,眨眼就不见了。她状似无意的问:“怎么都没见向珊姐中午待在这儿?”

    “她身体不大好吧,中午得回去休息,要不下午顶不住。”小波找来一个大号铁饭盒,把菜盛满,又拿了另一个装米饭。

    徐途撇撇嘴儿:“也不是图什么。”

    小波把两个饭盒放到塑料袋里:“嗯?我没听清?”

    “我说,她这么体弱,干嘛还来受这份儿罪。”

    小波动作停了停,“总因为点儿什么吧。”她笑笑:“我反倒挺佩服向珊姐,能为一个人付出青春和时光。坚持这么久,感情一定挺深的。”

    孩子都有了饭吃,大娘忙着善后。

    徐途贴着她站:“你是说,她和秦烈?”

    “不然呢?”小波难得八卦:“只可惜,秦大哥态度一直挺模糊,对向珊姐也始终不冷不热的。”

    “对啊!这是为什么呢?”

    小波耸耸肩:“听说他们以前好过很多年,不知什么原因分了手,后来秦大哥回洛坪接管这个小学校,向珊姐每年都会来一次。”

    徐途若有所思:“这么说,他们根本没结婚?”

    “应该是。”

    “那是未婚生子喽?毕竟秦梓悦都这么大了。”

    “……不是你想的那样。”小波欲言又止,觉得这话题应该到此结束。

    徐途又追问了几次,小波笑着不语。

    旁边大娘解开围裙,她不懂什么隐私不隐私:“你这孩子,好奇心咋那么重。悦悦是阿烈领养的,村子里谁不知道。”

    徐途哑然,大娘回身拿个篮子挎手上:“我去攀禹镇买点东西,正好阿夫他爸妈也出去,顺便捎上我。你替大娘把家看好。”

    徐途慢吞吞应了声,觉得发现一个惊天秘密。

    大娘走后,小波转移话题,又聊些别的。没多会儿,阿夫从碾道沟过来了,他下身穿一条黑裤子,裤腿卷起一半,露着精壮的小腿,半袖没穿,捏在手里。□□的上身油亮亮,被太阳烤得又黑又红。

    小波把盛好的饭菜递出去,嗔怪道:“衣服穿上吧,这儿都是小孩子。”

    “干活太热,穿不住。”阿夫露一口大白牙看着她,听话的把半袖套上:“正打算回去冲个澡。”

    小波注意到他手臂,探出头:“怎么弄的,流血了!”

    “没事儿,砍树给蹭的。”他手臂上一条半尺长的刮痕,伤口挺深,里面还浸着血。他无所谓:“小伤。”

    徐途也凑过来:“阿夫哥,干活够卖力了。你这伤口可不小,天热容易感染。”

    小波点点头,万分焦急地看着他:“还是包扎一下吧。”

    午间日头正烈,阿夫额头冒出一层汗。

    他拿手臂抹去,定定地看了她好一会儿,突然道:“我家有消毒水,要不你帮我处理处理?”

    不知想到什么,小波脸颊瞬间涨红,她咬咬唇:“不是有叔和婶子在吗。”

    徐途撑着下巴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说:“你忘了,他们跟大娘去镇上了。”

    小波脸更红,“我得留下看学生。”

    “有我呢,我帮你。”徐途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小波没好气地白她一眼,低下头不说话。

    阿夫也不走,举着手臂卖惨:“汗流进去了,其实有点儿疼,去帮我处理一下吧……”他顿了顿:“我们几天没见了,好好说会儿话。”

    “你别乱讲。”她忌惮着还有别人在。

    阿夫却伸手揉乱徐途头发:“她小丫头蛋子一个,能懂什么!”

    徐途翻翻眼睛,小声嘀咕:“理论知识倒不差。”

    那俩人也没在意她说什么,阿夫绕进来,半哄半骗把她带出去,两人背影挨在一起,说不出的般配。

    小波低声问了句什么。

    阿夫手里还拎着饭和菜,越走越远,他说:“没事,晚去一会儿他们饿不死。”

    小波走后,徐途又开始百无聊赖,已经六月份,一到中午温度就往上升,这地方没有电风扇,更别提空调了。她手拽起胸前衣服扇两下,搬着小板凳坐门口吹凉风,没一会儿,拄着腿昏昏欲睡。

    不知多久,她脑袋一磕,差点栽倒。徐途抹干净嘴角,抬眼一瞧,操场有男孩子正踢球,还有三两个互相追逐,嬉笑打闹的。

    她眼睛一转,见对面阴凉下蹲了个小身影,扎羊角辫,穿土黄色短袖和蓝裤子,下巴垫在膝盖上,往地上划拉着什么。

    徐途挑挑眉,慢悠悠冲那方向走。

    秦梓悦抬起头,抿抿唇,看见是她又把脑袋埋下去。

    徐途蹲下:“怎么就你自己?秋双她们呢?”

    秦梓悦不说话。

    徐途轻弹她脑门:“臭丫头,跟谁学的这么没礼貌,问你话呢?”

    秦梓悦不情愿的答:“她们去后山采树莓了。”

    “你怎么不去?”

    “她们不带我。”

    徐途也拿下巴垫着膝盖,想起自己小时候,跟这群孩子一样,今天不跟你好,明天又不跟她好,拉帮结派的,善变的很。

    她也没多问,拽了下她羊角辫儿:“给你讲故事听不听?”

    秦梓悦抿抿唇,一直都记得向珊的话,理智拒绝:“不听。”

    她哼笑:“不听也得听。”

    徐途干脆不征求她意见,架起秦梓悦胳膊,使出吃奶的劲儿,把她强行弄回教室。

    教室里一半学生都在,有孩子问她:“老师,你给我们讲什么故事啊?”

    这称呼可真受用,徐途笑眯眼:“午睡故事,助眠的。”她一屁股坐在讲台上,踩着桌子,翘起二郎腿儿,抬手指挥说:“关窗关门,拉窗帘。”

    同学们照做。

    前排男孩兴奋地问:“老师,故事叫什么名字啊?”

    “叫……”徐途吸了下手指:“‘厕所里的老婆婆’。”

    “你几斤几两自己清楚,别问我。”

    徐途不服:“我说我能干。”

    他直接问:“你什么学历?”

    徐途一噎。

    “高中毕业?还是高中没毕业?”他语气轻淡。

    “你这是等级歧视。”

    秦烈哂笑一声,没看她,拆了颗槟榔放嘴里嚼。

    徐途穷追不舍:“我可以教别的。”

    “教什么?”秦烈停下问。

    这次他问得极快,反倒徐途措手不及,拇指横在掌心,她不由自主攥紧了拳。

    清风吹着头顶竖起那几根发丝,眼前他衣角轻轻鼓动。

    徐途不经意地看向他,轻声说:“我以为你记得。”

    “什么?”

    “没什么。”

    秦烈认真看了她几秒:“还是考虑我的建议吧。”

    两人一前一后离开操场,窗口的位置再也看不到,向珊又看许久,手不自觉越收越紧,掌中粉笔“啪”的一声,掰断了。

    ***

    徐途回去又睡了一觉,中途小波喊她吃晚饭,没叫醒她,再起来,已经过了八点。

    生物钟比在洪阳时候还混乱。

    徐途捏两下肩膀,左右转动脖子,只感觉浑身僵硬,骨头缝像干了力气活一样酸痛。屋子里没开灯,院中的光线从窗户透进来,天气已经暖和了些,开着窗,传来几个小丫头的笑闹声。

    徐途穿鞋出去,外面还有小波在,她正坐在长桌旁写教案,见她出来,弯起眼睛招呼她。

    徐途拨拨头发坐下,懒洋洋的打哈气。

    “还困?”她笑着问。

    “怎么都睡不醒。”

    小波皱皱眉:“都成习惯了,你才多大,这样可不行。”

    徐途没在乎:“还有饭吗,小波姐。”

    “有,给你留着呢。”她放下手中的笔:“我去热热。”这个时辰,也就小波有心能给留口饭。

    徐途说:“谢谢。”

    晚饭吃馒头和萝卜土豆汤,还有一小碟冬天剩的咸腊肉。

    徐途一天没吃饭,这会儿饿得两眼冒金星,也不挑食了,馒头掰开把腊肉夹进去,汤也喝了不少。

    小波撑着下巴看她:“你慢点儿,别噎着。”她越来越喜欢徐途,觉得这小姑娘面冷心热,外人未必看到真实的她。小波说:“你这几天瘦了不少,冷丁来这儿,肯定吃得不习惯。”

    徐途说:“现在不都流行骨感美么。”

    “女孩子还是有点肉才漂亮。”小波抿了下唇:“以后饭菜不好,你也要试着多吃点儿。”

    徐途嘴里塞得很满:“嗯嗯,知道了。”

    她很快吃完晚饭,小波要起身收拾,她按住她肩膀:“我来,你忙你的。”

    小波坐下,朝厨房喊了声:“就放那儿,明早我来洗。”

    徐途冲了冲手,甩几下水珠走出来,她只能做到这程度,洗碗这种活她可没做过。

    厨房旁边就是秦烈房间,他窗口有暗淡的光线透出来,木门虚掩着,里面安安静静,仿佛没有人。

    徐途在门前站了片刻,小心撑开门板。进去先是一个黑暗走廊,没几步还有一道门,门同样开着,光线明亮了些,才看清秦烈正坐在床边椅子上,面前写字台摊着纸张和几打钞票。

    他脊骨靠着椅背,微微懒散,不像人前那样古板笔挺,一只手臂搭在桌上,另一只垂在身侧,指尖烟雾缭绕。

    画面像定格,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徐途不由自主多看了会儿,她清清嗓。

    秦烈身形蓦地一动,先抬起手臂叼住烟,侧头看见来人,怔了几秒。

    徐途背着手,慢慢踱步进来:“在干什么呢?”

    这是她第一次来他屋里,跟别处没什么差别,东西摆放不太有规律,却没有特殊气味,一切正常,是个勉强合格的单身男人住处。

    秦烈问:“你有事儿?”

    她走到桌边:“算账呐?”

    秦烈也跟着低头瞟了眼,零零碎碎的票子一大堆,一项一项都被他抄在本子上。他没说话,弹掉烟灰,剩下的太短,他拿拇指和食指捏着猛吸了口,碾灭在烟灰缸里。

    周围被一片烟雾笼罩,徐途舔舔唇,每次看他吸烟,烟瘾就犯。她也从兜里摸出一根,四下看看:“借个火儿。”

    秦烈表情不大好,他对抽烟的女人向来没好感。

    徐途也不在乎对方情绪,点着了说:“这就是徐越海给的?没这么少吧,只是零头?”

    秦烈当然不会搭理她。

    “他到底给你多少呀?”她弓了弓身,八卦地问。

    “不是你该管的范围。”秦烈说:“有事儿说事儿。”

    徐途轻哼一声,站直说:“我想去镇上,应该怎么去?”

    “骑摩托。”

    徐途说:“我不会。”

    “那没别的办法了。”他腾出手来收拾桌上的东西。

    徐途慢慢吸烟:“你们谁出去带我一程呗。”

    “买什么列在单子上,月底我一起捎回来。”

    “卫生棉。”

    秦烈动作一滞,侧着头看过去,对上一双黑漆漆的眸子,她瞳仁很黑很大,努力看对方的时候专注坦诚,水淋淋直泛光,无从分辨是认真还是伪装的。

    徐途得意的问:“知道卫生棉的用途吧?”

    秦烈没吭声。

    “不方便带?”

    他稍微停下:“没什么方便不方便。还有么?”

    徐途挑挑眉:“有啊!”她说:“身体乳,要青橄榄的,没有就其他淡香也可以,这地方穷,什么牌子也无所谓了。一套内衣裤,内衣尺码75B,全罩杯,不要蕾丝和缎面儿的,不要钢托要软托,薄一些,得是透气性好的,夏天到了,最好是纯白或裸色。”她一口气提完要求:“噢,对了,卫生棉不要网面的,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