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泥慕玉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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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晋江自带防盗章, 买到50%才会有替换。  “啊哟,妈你干嘛?”郁泉秋委屈地摸摸自己被打的手,噘嘴问。

    “教训你!看看你多大的人了,女儿都有了,还像个娃娃似的,把米洒的哪里都是, 糟蹋粮食可是要遭雷劈的!”老太太佯怒地戳戳她道。

    “得了吧妈,我又不是小孩子, 还信什么雷劈的话。”郁泉秋嘟囔着,就要把桌上的米饭弄下去,筷子刚触到桌面呢,兰善文就认真地把米一粒粒地拨拉到手心里,走几步把它们丢到那些刚被打了针的母鸡面前。

    看见她这样,老太太更是对郁泉秋不满意了,继续说她, “看看人家兰医师,大城里来得都比你懂粮食难弄, 你说说,你多大的人了,怎么脾气比牧牧还倔呢。”

    “姥姥, 我很乖的。”听见老太太提了自己名字, 埋头吃饭的女孩儿连忙抬头乖巧说。

    “是啊, 牧牧最乖, 姥姥的心肝, 你可比你娘听话多了。来,这个鸡蛋,好好吃,别噎着啊。”

    “嗯!”女孩儿喜笑颜开地点头。一老一少其乐融融地好像她这个女儿兼母亲不存在似的。

    都是那兰医师害的。

    微笑看着外孙女儿吃下鸡蛋后,老太太又开始埋汰女儿,越说越开,话里话外竟然扯到了让她再找个男人过的意思。

    郁泉秋被她说得心烦意乱的,索性放下碗筷,冷道,“我吃饱了。”

    说完,起身往外头走,吓得老太太连忙站起来,“四儿,你往哪走,外头天快黑了!”

    “你不就是想让我找个人么,趁黑直接找个人就好了!”郁泉秋没好气地回着,已经出了门。

    看女儿倔脾气又犯了,老太太也慌了,忙喊,“兰医师,兰医师,外头天黑了,四儿她一个人出去可怎么搞,兰医师,你比我这个老婆子腿脚好,你看看可能帮着我把她追回来?”

    “好的,大娘您别担心,我这就去。”兰善文说了几句话安慰她,连忙跑出去撵融入夜色的郁泉秋。

    其实郁泉秋哪也没去,她就在屋子的后墙根坐着。

    兰善文气喘吁吁地找了好大一圈儿才找到她。要不是看那隐约有个人影坐着,她都要叫起来让人驱鬼了。

    郁小同志虽说只有二十一岁,却有一颗不输十个汉子的豹子胆,听见脚步声,只淡淡地说,“你别过来,我一没钱,二没色,身上的肥肉倒是挺多,你要是想要,都割去吧,省得我再减了。不过,你把我杀了,我做鬼也不放过你的。”

    兰善文燃了一根火柴,举在自己眼前,无奈道,“是我。”

    火光照亮了她的脸,也照亮了郁泉秋脸上嫌弃的表情,这让兰善文更无奈了。合着她还不如劫财劫色的歹人呢。

    “你过来干什么?”郁泉秋表示自己是一个心口如一诚实的人,她心里脸上很嫌弃她,也就很是嫌弃地问了出来。

    兰善文走到距离她一尺的地方坐下,“大娘担心你,让我过来看看。”

    郁泉秋从鼻孔里哼一声,“有什么好看的,顶多被迫和男人上床罢了,又没什么大不了,你看小六姑娘,不就活得挺滋润。”

    兰善文被她噎得说不出话,她也不再说话。

    黑夜里只能听见她们俩一前一后的呼吸声和蚊子嗡嗡嗡的声音。

    过了一会儿,她忽然问,“兰医师,城里是什么样儿的?”

    “嗯?”兰善文被她问住了,想了会儿,才绞尽脑汁地给她形容说,“有灯牌,有电影院,还有……”

    不等她说完,郁泉秋又问,“是不是城里很好?”

    “嗯……可能好,也可能不好吧。”兰善文回想了一下,慢慢说,“老一辈的人住不大惯城里,像我爸,他常说坐车头晕得厉害,胸也闷得慌。”

    “那就是说,年轻人很喜欢城里喽?怪不得他不回来了呢。”

    她话里的落寞和字句遣词,无一不再昭告着,她心里牵念着一个人。

    兰善文无意过问别人的隐私,没有继续询问她的意思,只从口袋里掏出来一瓶吴颂竹给她的花露水,连带着一块洗的干净的手帕递给身旁的女人,“蚊子多,你要吗?”

    “算了吧,我可没那么矫情。”郁泉秋黑夜里白了她一眼,“兰医师不问问我他是谁?”

    兰善文摇头,收回手帕,小心地替她喷了喷花露水,“有关郁同志你的私事,我是不会过问的。”

    “哼,你不想听,我偏要说!”郁泉秋瞪了她一眼,赌气说。

    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不过就是下乡的青年和农家青涩的女孩子之间的故事。

    女孩子原来的丈夫是个短命鬼工人,她嫁过来本是冲喜的,没想到没过三个月,他就死了。

    不过他人还不错,留下话让她再嫁也行,她就名正言顺地和那个过来插队的青年相恋了。

    结果在她怀孕八个月,快要临盆的时候,那青年说是进城看父母,然后就再也没回来。留她一个人把孩子生了下来,再把她抚养到五岁。

    “由此可见,城里过来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郁泉秋冷冷地说完,就凶神恶煞地对她道。“尤其是像你们这样下乡的人!”

    兰善文苦笑着揉揉被她震得发麻的耳膜,“郁同志,你的心情我理解,不过我不是男人,不会做出这样的事的。”

    郁泉秋憋着气不理她,扑过来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兰善文,我现在心情很不好,你给我当一会儿那个坏男人!”

    “什么?”兰善文表示理解不了她的话,可在下一刻,她就知道郁小同志话里的意思了。

    “该死的臭男人,老娘真他妈瞎了眼了看上了你,你给老娘等着,老娘见到你一定把你祖坟挖了,一脚踢断你命根子让你一辈子断子绝孙!”

    郁小同志一边狠狠地骂,一边把拳头雨点一样往她身上砸,可怜兰善文给那个不知姓名的青年当了替身出气筒还不能反抗,任由郁泉秋打了她几十下愣是一声没吭。

    等到她打得累了,扶着她的肩膀,弯腰抹汗时,兰善文才慢慢开口问,“……解气了么。”

    “兰医师你真是个好人。”郁泉秋厚着脸皮笑了一下,讨好地给她揉揉刚才被自己打得地方。“不好意思啊,我下手重了些。”

    “没事儿。”兰善文虚虚地笑了一下,摇头说。

    也不知是不是真的恨那男人到骨里,郁小同志下手如她所说,那是真狠,她估计自己身上肯定青了好些地方了。

    “兰医师您高风亮节地简直就是白求恩第二!”郁泉秋继续不要脸的拍马屁,企图抹消自己对医师的恶行,以免医师让自己承担她的医药费。“您没伤到哪儿吧?”

    “没有,你打的不重。”兰善文违心地对她笑了一下,“快回去吧,不然大娘可担心坏了。”

    “兰医师您人真好。”郁泉秋眨眼装可怜,为了逼真博同情,她还特意从兰善文手里抢了根火柴划着了,让兰善文看着自己独属于弱者的悲伤眼神,和她掐青了大腿憋出来的眼泪,“兰医师,今晚的事……”

    不等她说完,兰善文很是善解人意地保证,“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哎呦喂,兰医师您简直就是圣人!你说说,这为人民服务的精神不让那大喇叭吹上七天七夜可怎么匹配您的崇高自我牺牲精神!

    郁泉秋又掐了自己一把,演出了一种泪眼婆娑的悲情意味,咽了两下口水装作哽咽,“兰医师,我……您…真是…”

    “没事的,咱们走吧。”兰善文淡淡地笑对她说着,又划了根火柴,小心地在前头领路。

    高风亮节乐于助人温柔可人善解人意的兰医师很快就得到了郁家上下除郁泉秋外所有女人的欢喜。

    并且在短短一个月内,由于其出众的容貌,绝佳的气质,高超的医术,以及出神入化的厨艺,居家的感觉,完美胜过容貌妖冶的郁泉秋,一跃成为全体钢厂男工人的梦中情人,广大劳动妇女的友人,和孩子们憧憬的对象。

    哪家妇人有个家长里短的屁大点儿事,找找兰医师保证一瞬解决,心里疙瘩少了不说,看人也和气了。哪家孩子有个头疼脑热,找找兰医师,保准药到病除,赛过活神仙。

    一句话,信兰医师,可解百忧。

    因为这些,兰医师的一句话比钢厂每个月粉刷上的标语都管用一万倍。

    有些春心荡漾的,比如小六姑娘,开口闭口的就是兰医师说兰医师说,兰医师说得话比印在小册子上的《毛/主席语录》都金贵。

    在这钢厂里,兰医师的盛名和郁泉秋不知烂到哪个沟里的名声一样,传得纷纷扬扬的。

    经群众百来双雪亮的眼认定,配兰医师,是最好不过的。

    至于先前还传得沸沸扬扬的勾引女医师的郁泉秋呢?

    早被群众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国人嘛,就爱图个热闹新鲜,等那股新鲜劲儿过去了,也就不记得自己同仇敌忾的心思了。

    更何况,眼下还有另一件事占据了人们的全部注意力。

    冬天了,厂里头分的田也闲置下来,听外头传说,全国的钢产得太多了,都堆作一块卖不出去——老毛子坏着呐,千方百计打击咱们的革/命果实,这钢,可就是他们在捣鬼,弄不出去。

    所以经这么一折腾,厂长就接到上头命令,说是要缓一会儿再炼钢。

    缓一会儿,一会儿又是什么时候?

    没人知道。

    厂长心里发虚,也没准数,干脆让歇了这一季,等明年春再开工。

    他是交歇了责任,底下一群工人可像热锅上的蚂蚁,急开了。

    不上工,就没得钱,没得钱,只能干吃老本。这离春天,还有一两个月呢,把手里存的一点钱和粮食都花完了吃完了,都熬不到那时候的话,可怎么弄?

    这不是存心让人阖家饿死么?

    手底下的工人闹了两三回,厂长也烦了,把厂里剩下的钢每人分了点,撂话说,要钱没有,要钢就一堆,要的话就拿着,不要,就别找茬!否则就扭送到警局去!

    乡下人,经不起吓,被厂长这么一咋呼,腿都软了。

    默默的把属于自己的那一堆钢搬回去,一家人对着这破烂东西掉眼泪,半夜里,家里六十岁左右的老人,把裤腰带一扯,都投了粱。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厂里的老人也一天比一天少,通黄的纸钱从一张变成一堆,张牙舞爪地盘桓在阴沉乌黑的天空上,让人心里沉甸甸的,人也越来越没精神。

    而一场下了几天几夜的大雪更是加剧了这场飞来的祸难。许多人的屋子被大雪压得塌了,山路被雪完全堵住,外头的粮食运不进来,厂里头人又多,这么一相叠加,磨子岭的冬天一下子变得非常难熬起来。